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蓝紫色的霓虹灯点燃了半边天空。
“晚上好啊小狐狸。”沈骁郃趁桑沢离开立马把电视调到自己想看的频道，刚把遥控板藏好就看到白钰走了过来，便朝她挥了挥手。
“皇上，臣妾绝对没有做过这种事，一定是有人污蔑臣妾，您一定要替臣妾做主啊皇上！”
屏幕上，一个穿着宫装的美艳女子正跪在地上向面前坐着的男人哭诉，端的是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让人瞧了心生怜意。
白钰眨巴着眼，被电视剧吸走了全部注意力，连走路的步子都不自觉放缓了。
“我天，怎么又来一个瘾大的？”桑沢一把捞起她，带着已经完全看入迷的她坐回沙发上，“以前看话本就差点给自己眼睛看坏，现在有了电视还得了？我得好好考虑要不要给你买手机了。”
白钰看着皇帝拉起女子好一通安抚，尾巴十分敷衍地在桑沢手臂上扫了一下，表示自己听到了。
桑沢无奈，只能瞪了沈骁郃一眼，“别光顾着看电视，现在该说点正事了。”
沈骁郃目光在白钰身上飞速扫过，意有所指道：“你能听懂狐狸叫？还是说就我俩讨论？”
桑沢给白钰顺毛的手一顿，“听不懂，不过也没关系，她不需要说什么。”
白钰眼睛一斜，但没有反驳他，很快又津津有味地看起电视，似乎真的不在意。
“你俩这样我很不好办啊，”沈骁郃往后一躺整个人陷进了沙发里，“你让我查的七百年前那件事，我呢，其实并没有查到太多东西，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当时众人认定的凶手就是大妖九尾。呵……是她吧？”他耸耸肩，回想着昨日刘家一位长者跟他讲的那些话，似笑非笑道：“人类的寿命太短，很多事情已经随着当年知情者的死去而被遗忘。如果亲历者都不提供点线索，你要的真相……真的还能被找到吗？”
桑沢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他不得不承认沈骁郃说的很有道理，但真要解开封印的话，白钰会说什么？是质问他为什么对自己不管不顾？还是……
在白钰被关进谢家禁地后不久，他曾收到过一封信，信中说有人告诉白钰谢楠是他杀的，而他嫁祸给白钰，既是为了洗清嫌疑也是借机除掉她。
桑沢觉得白钰不会相信，可是万一呢？那人可是谢楠，白钰一直把他当成哥哥，对他的依赖不比对自己的少。出事的那段日子他因为一点私事一直没有出现，就算他想说是有人栽赃陷害想挑拨他俩之间的关系，也拿不出任何证据。
“以前也没觉得你是个这么磨唧的的人。”沈骁郃见他迟迟未动，小声吐槽着。
桑沢的手覆在白钰脖颈后，“我会解除一小部分封印，够你说话用了。”
和之前的感觉不同，此刻他的妖力是温柔的，十分暖和，将封印的其中一角解开，然后又恋恋不舍地从她身体里退了出来。
桑沢难得露出些紧张的神情，注视着她，身体僵得跟块石头一样。
“你不相信我。”白钰回头失望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跳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先说说你的发现吧，我一会儿再补充就行。”
沈骁郃看着情绪不太对的桑沢，轻咳了两声，“桑沢，注意力收回来了，你俩之间的事等我走了再慢慢掰扯行吗？”
白钰冷冷道：“不用管他，反正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也不在场，能知道多少？”
“呃，”沈骁郃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连忙把自己查到的东西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往外说，“四大捉妖世家中的刘家，你们应该都知道。他们家族有个传统，每逢大事必记录在册，代代相传。如今捉妖世家与妖族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以前那样水火不容……”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抬头偷偷瞄了一眼白钰，但她现在就是一只狐狸，也看不出太多情绪来。
白钰察觉到他的目光，知道他在想什么，温和道：“没事，你继续讲。”
“哦，”沈骁郃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语速都变得轻快了，“我曾救过刘家上一代家主，所以在得知我想借阅记载了那件事的书册后他们便找了出来。上面说，谢家第九代家主谢楠，在年轻时救下了一只狐妖。此妖尚幼，由谢楠亲自照顾十几年，吃穿这些跟谢家孩子没什么两样。
“后来异宝出世，妖族暴动，天下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谢楠作为数一数二的捉妖师，自然要领导众人合力抗击妖族，保护普通人。狐妖也跟随他左右，救下了很多人。而最后一战，对面是一只有着几千年修为的朱厌，他掳走了狐妖。虽然最后朱厌被镇压，封入地底，狐妖被成功救出，但前去的捉妖师十不存一，谢楠也受了重伤。再后来，陷入沉睡的谢楠被送回谢家，伤势逐渐好转。就在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时，谢楠却死在了卧房中。”
白钰神情复杂：“他……是怎么死的？”
沈骁郃睁大了眼，“你不知道？”
白钰摇头。
“我那时日日往谢楠房里跑，最开始还有人拦她，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但发现实在拦不住，也就由着我去了。
“后来某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准备去看谢楠，却有一大群人怒气冲冲地闯进我的院子。我都还没反应过来那些人就直接攻了上来，一边痛骂她没有良心、忘恩负义，一边叫嚣着要杀了我。”
沈骁郃不解道：“可你之前与谢楠关系那么好，又救了很多人，他们都不听听你会说什么吗？”
“这点我也一直没想明白，”白钰回忆着当日发生的事，神色恹恹，“最初谢楠将我带回谢家时受到过不少阻挠，不过后来时间长了，大家见我没有害人的心思，至少表面上没再反对。在和朱厌决战前，他们待我都还算可以。”
所以直到她不敌众人被斩断一尾后，有个谢家少年冲出来质问她为什么要害死谢楠，这时她才知道谢楠居然死了。
沈骁郃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据说，谢楠是被妖力侵蚀而死的。”
桑沢眉心一跳，看向白钰。
“怎么可能？”白钰惊诧，“我记得很清楚，洛姐姐说过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可能会有妖力残留的。”
况且谢府一向戒备森严，妖族很难进入。除了她，也就谢宁常年住在谢府，连洛旋花进府医治谢楠时都会有不少人跟着。她想不出有哪个妖能有那本事悄无声息地进到谢楠房里将他杀害。
“洛旋花啊……”桑沢突然打了个响指，“来活儿了，明日便去寻她问个清楚。”
桑沢一直就看洛旋花不顺眼，她那人……自己不喜欢男人就算了，还乱教小白钰。说什么一定要提防他，多动动脑子免得被他骗了……搞得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得不满足小白钰的各种要求，就是要天上的星星都得想法子摘下来。不然她嘴巴一撇就要开始叭叭，哭着闹着要去找洛旋花，说他对自己不好，就是个骗小女孩的渣男。
不过长大之后白钰再没这样说过。桑沢还是很欣慰的，孩子大了懂事了，终于能理解他的不容易。
白钰：“你还是对洛姐姐有偏见。”
天尊……桑沢翻了个白眼，咬牙笑道：“她就差没把你直接拐了，我能对她没偏见？”
白钰：“哦。”
桑沢正想多说她两句，省得这小没良心的到时候跟着洛旋花跑了，结果被沈骁郃弱弱打断了。
“那个、就是……你们打情骂俏的环节能不能作为保留节目，等一会儿我走了再开始？”
白钰不太自然地扒拉了两下沙发，一时忘了收爪子在沙发上挠出几个洞来，“呃……”她抬起头，正好对上桑沢的死亡凝视，装作无辜地眨着眼。
好好好，拆家的本领依旧在线。
桑沢眉心突突直跳，朝沈骁郃摆摆手，“你继续。”
“当时去了很多捉妖师，合力围攻狐妖，断其一尾，囚于谢家禁地……大致就是这样，不过还有一件事，不知道跟你们想查的有没关系。在谢楠去世半个月后，他的弟弟谢枫也去世了，册子上面写的是因病逝世。”
“我大概知道这事，”白钰思索着，缓缓道，“那日谢宁来见过我，特别安静，一句话也没说，就在我旁边坐了大半天。挺反常的，毕竟往日我俩一见面必吵架。
“谢枫向来体弱，许是听闻噩耗后……”白钰顿住了，没有继续往下说。
有没有关系还得真正查过之后再下结论，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我知道的就这些。天色不早，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再找我吧。哦对了，我是沈骁郃，你叫什么？”沈骁郃这才想起自己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妖钰。”桑沢插了一嘴。
“是白钰。”白钰顺嘴反驳，却也是习以为常了。
眼见着二人又要吵起来一样，沈骁郃立马说了声“拜拜”然后溜之大吉。笑话，再待下去他这单身狗只怕是要无辜躺枪或是被灭口了。
沈骁郃一走，这房间里的空气跟凝固了一样，彻底冷了下来。
桑沢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试图打破僵局，“我之前试图联系过洛旋花，但是她不愿见我。”
白钰笑笑：“多正常。前两年她告诉过我她的住处，让我出去后寻她。桑沢，你确定不考虑一下把我身上的封印解开吗？”
以这个形态去见洛旋花，她大概又会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要不是她擅医术不爱动武，桑沢怕是要凶多吉少。
“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她吗？”
白钰眼睛一弯，“你猜。”她尾巴一摇起身往卧室走，边走边说：“睡觉睡觉。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查清真相，所以我俩的事，以后再跟你慢慢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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