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这样才算公平
穿心莲提示您：看后求收藏（七零文学网70w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娘……杀了我吧……让我解脱……”
明明之前她已经毫无意识，可是那一晚她竟然又认得自己了，一直在苦苦哀求她。
“翩儿，不要这么对娘，不要离开我……”沈韵儿泪流满面，绝望道，“娘只有你了啊？”
“杀了我！杀了我！如果我真是你的女儿你就快杀了我吧！我受不了了……”温翩尖锐的指甲在她的手背划下了一道血痕，“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受不了了……我真得不想再继续这样了……”
到最后她竟然自残地在自己的伤口深挖，把本就满是疮痍的身体弄得如同戈壁。
“翩儿——”沈韵儿抱住她，心痛如割，最后闭着眼睛，把手里一根金钗猛然戳了下去。
温翩的身体一个剧烈的颤抖，犹如砧板上最后一口气的鱼，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她那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脸，竟然绽放出了久违的笑意，仿佛得到了永恒的解脱。
那根金钗，是沈韵儿很久之前就派京城里有名的金匠打得，想作为温翩的嫁妆给她。
她的愿景里，翩儿会穿上最美的嫁衣，戴着这根簪子，风风光光地踏上花轿。
沈韵儿木然地安抚着女儿渐渐冰凉的身体，最后抽出了那根金钗，把它簪女儿的发髻。
“来人啊，洗漱！”她浑然不觉地喊道。
可是温府里已经没有活人应和她的吩咐了，，她也像是没有发现异样，自顾自地端来一盆热水，开始仔细地给温翩梳洗打扮。
翩儿小的时候，她并没有怎么亲自照顾她，都是一水儿都扔给仆婢嬷嬷，后来成了继室夫人之后，就更加不可能做这种有碍自己身份的事情。
这竟然是她第一次给女儿梳洗。
泛着臭味的腐肉，跟随着她的动作，化在了水里。
红色的，灰色的，黄色的，混合在了一起。
那一晚她拿起了铁锹，开始在自己的房前挖坑。
那些人还没有走，谁知道这群疯子会拿翩儿的尸体做什么？她不能，不能……
鲜血淋漓，洒满了土壤，她挖了一晚上，挖得满手伤痕，最后把那孩子，那人世间她最后的挂念填了进去。
那之后，她不仅对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没有了任何畏惧害怕，甚至开始自主地加入。
怎么可以只有她一个人这么痛苦呢？
“以药师大人的本事，应当能够给京城带来更难忘的噩梦才对。这样才能让太医署那些眼高于顶的人，都记住您，因您疯狂，因您恸哭……”她甚至提议道，“如果能有一种蛊物，让所得的人，自发地传给所有和他接触的人，那不是更加省时省力，更加可怖吗？”
天水堂那些人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像是在看着一个疯子。
药师却满意地大笑起来：“夫人说的很对啊！好想法！只是这样的蛊毒，有些难以培养。在下还是需要更多的试验品。”
“简单，您放心好了——”沈韵儿道，“我会给您送上更多好用的试验品。”
“夫人有心了，我看您的夫君温大人，只剩下一口气了，留着放在那儿也是浪费，不如……”
“可以，能够让他发挥最后一点用处，是他的荣幸。”
“夫人这样鼎力相助，可有什么想要的？”药师十分真情实感。
“有。”沈韵儿一直黯淡空洞的眼睛，像是终于有了光亮，“我要京城的人……所有人都得上这个病。”
我要每个人都体验体验翩儿当时所感受的折磨。
这样才算公平。
……
沈韵儿这样想着，眼神慢慢地痴了，仿佛看到了自己希望的场景。每个人都在痛哭流涕，都在惊惶地大叫，就像那一夜的自己一样。
她的身体慢慢地倒了下去。
温玉汝转身离去。
这个女人身上的症状，和她手里那几个人都不一样，若是能用来试药，那是再好不过的。
她已经和谢修时说了此事，今天就能批下来。
沈韵儿罪大恶极，怎么死也不为过，还不如把她带回太医署，替那些被她害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人以身试药。
而这其间她会受到怎样千倍百倍的折磨，也都是她该受的。
沈韵儿，我怎么会让你轻易好过呢？
太医署里，有了解无忧和坤离的加入，又从大理寺提来了那些可以放开手脚做实验的犯人，诸人的进度一日千里。
一个月后，一副凝结着所有人心血的药方，经过重重检测后正式投入使用。
司砚主动提出自己来用药。
经过解无忧的几番检验，确认了他的感染程度之后，他开始正式接受治疗，在所有人的期盼中睡了下去。
高陵站在药室外，紧张的手一直发抖，身边的同僚已经开始双手合十，把诸天神佛的名字念了一个遍，只希望一切能够有一个好结果。
“钱之胥，你能不能别念了？念叨得我尿都快出来了！”
“那你也别在那儿抖，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的呢！”
“我这不是紧张吗？”
“我也紧张啊！”
两个太医署的年轻人开始小声拌嘴，拌着拌着，心情倒是轻松了一些。
只希望这一次那位病人可以痊愈！
不多时，温玉汝一边走出来一边摘下了面巾和手套。
“玉汝！”
“温医正！怎么样了？”
温玉汝露出疲倦又欣慰的笑容：“目前来看效果不错，还得继续观察。高陵，你进去，师父让你跟进！”
“是！”高陵立刻肃然应道，速度带上东西走了进去，接温玉汝的班。
她缓缓地走出了内室，看到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头半点不点，欲睡不睡，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困倦。
“邓院判，现在人手够，您回房间歇息歇息吧。”温玉汝走上前，低声道。
邓瞻泽立惊醒过来，捏了捏眉心。
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一直在和解无忧、王近楼合计新方子。只是他年纪已经大了，心里再怎么不愿意，身体还是先一步休憩起来。
“不用——”
“邓院判，接下来的日子，我们都还需要您呢，保重自己的身体啊。”温玉汝诚恳道。
看到是她，邓瞻泽愣了一下，目光深深，眼底似乎一瞬间划过了千言万语。
这段时间的共事，也让他对这个年纪轻轻的后辈改观很多。原本以为她只是靠着外祖父家和世子妃身份的噱头，在太医署里风光无限，原来是他自己偏见太多。
这是一个有天赋有悟性的，极为难得的奇才，他自叹不如。
“你和你的外祖父不像。”他突然道。
没想到有一天会听到邓瞻泽主动提到杭云铮，还是在这个时候，温玉汝也有些吃惊，片刻笑了笑：“确实不像，毕竟我也没有机会亲自接受外祖父的多少教导。”
她的医术大部分都是传承自现在的二位师父的。
“不，我是说你的性格。”邓瞻泽叹了一口气，“当然，这也是好事。”
杭云铮太一根筋了，不知道变通，不懂得放下身段……这本不全是坏事，但是在京城，在太医署这种地方，就显得有些天真的愚蠢了。
希望他这个外孙女儿，能够聪明好运下去。
毕竟他也十分好奇期待，这位女医正，最后能走到哪一步。
过了不知道多久，太医署的医房里，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欢呼来。
天边，已经是云收雨霁，天光乍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