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从今以后我就不是娘娘了
裴成蹊回了宁王府，一家人立刻涌上来，聚到了端懿太妃的静心堂。
“成蹊！你进宫之后，陛下都说了什么？有没有看见阿钧？还有玉汝，还是没有消息吗？”
裴成蹊见家人们一脸担忧，立刻把自己这一路的所见所得所为，全都一一说来。
听到温玉汝为了逃脱定远侯府竟然不惜自残，裴彦钧为了救皇帝生死未卜，王府里的女眷们不由得大放悲声，甚是伤心自责。
裴成蹊好不容易才安慰好众人，又承诺一定会时不时地盯着那边，有什么变化就马上通知诸人，诸人才算好一些。
回到甘棠院，他已经是筋疲力尽。
他抬眼忘了一圈四周，仿佛又想到了父王和大哥还在京城，世子和玉汝也安然无恙地那段时间，府里热热闹闹的模样，心里千头万绪。
经过这么多，他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想法，只希望一家人都可以平平安安，好好过日子。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而听到了稚童黏糊糊的声音。
“要……要这个……”
“好，那恒哥儿要乖乖听话哦，不许再闹乳母了……”
女子的声音温柔耐心。
是徐娉，拿着一个精巧的玩具举在恒哥儿面前，好声好气地哄他。
裴成蹊躁动的心，忽而就变得很安静了。
温玉汝失踪之后，恒哥儿年纪虽小，却一直对爹娘十分依恋，于是天天哭闹，东西都不肯好好吃，急得景和院的嬷嬷和丫鬟们不知如何是好。
于是两个嫂子便轮流照顾小世孙。尤其是徐娉，或许是因为不曾有过孩子，因反而对孩子有种好奇和耐心，十分主动地照顾侄子。
恒哥儿也很喜欢这个二婶婶，每次乳母哄不好他，抱到徐娉这儿来，便会立刻有效果。
裴成蹊望着抱着孩子轻声浅笑的女子，嘴角不自觉地爬上一抹笑容。
如果，什么时候他和阿娉也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时候的阿娉是不是也是这样，每天和孩子言笑晏晏，一大一小两只再一起乖乖等他回家呢？
年纪越来越大之后，似乎才领会到这种天伦之乐到底是多么地难能可贵，比起年少时刺激暧昧的情愫，这种稳稳的安宁幸福，对他来说更有意义。
徐娉看到是他，眼睛一亮，立刻上前迎接，又想起来什么，欲言又止。
裴成蹊却从她忽而黯然的目光里，读懂了她内心的想法，这一次，不再和以前那个循规蹈矩的君子的自己一样，发乎情止乎礼，而是顺从自己内心地上前抱住了她。
“……”
徐娉有些愣怔，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么感性：“夫君？”
“没事——阿娉，只是我突然觉得，有你真好。”
“……”徐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明明已经是成亲大半年的夫妻了，她却还是如小儿女一般红了脸，又是羞涩又是甜蜜地依恋进他的胸膛。
不多时，皇帝在前朝雷厉风行，很快定下了魏王谋反一案，还把裴斯睿一党往日所做的许多事情，全部重新捡起来，让谢丞相拟下了裴斯睿足足三十二条大罪，将之处以极刑。
甚至还宣召了宗室的族长，如今的宗正寺卿和湘郡王，把裴斯睿从族谱里去处了名姓，彻底把这一支贬为了庶人。而以往和魏王一党牵扯的所有官员，也都被重新洗清，一时间朝野动荡，人人如惊弓之鸟。
不过，皇帝也许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好歹还是留下了魏王妃方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性命，让人离开了京城。
于是跟风的朝臣，以及天下一心想赶紧讨好帝王上位的文人，便又马上高歌颂德起皇帝的仁爱慈悲了。
离开京城的那一天，方云袖看了一眼天色。
是个好天气，日光明媚，适宜出行。
“娘娘……”她身边的丫鬟刚想说话，便立刻打了自己一个巴掌，自觉说错了话。
“从今以后，我就不是娘娘了，喊我夫人。”
方云袖并没有动怒，神色淡淡。
今非昔比，她现在身边也就只有这么几个忠心耿耿，值得信任的仆从了，哪里还能像以前一样随便责罚，失了人心？
她摸了摸自己鼓起来的肚子，没有什么表情。
裴斯睿一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心，最后却连累她也搭进去一生。如果这个孩子再小一点，还是初期的时候裴斯睿就倒台了，她一定要一碗打胎药下去不可。偏偏月份已经这么大了，还让她上路也如此不方便。
一时间有些后悔，王府几个贱人除去了之后，她不应该那么急着要嫡子的。
谁能想到裴斯睿居然这么不中用呢？
“夫人，那边传了信，说大小姐她们一行已经安全到了嘉州了。一切都好，就等着您倒了母女团聚呢。”见她心情不好，挽星便捡着高兴的事情说。
方氏彻底倒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方云袖又是个未雨绸缪的性格，还在闺中的时候，便在南边暗自买了许多铺子，以别人的名义做生意。
所以眼下，虽然她已经没有了家族和魏王府的庇佑，银子却是不缺的，也有自己的倚仗，早早地让人带着女儿先去了嘉州。
“嗯，走吧。”
“夫人……”挽星欲言又止。
听说三日之后，王爷就要被处决了，王妃真得不去看看他最后一眼吗？这么多年的夫妻，王爷虽然有花心无情的时候，但是也有对王妃很好的时候，一日夫妻百日恩……
听出了她的未竟之言，方云袖冷笑一声：“挽星，好好想清楚，到底我是你主子。还是那个冷血无情，见利忘义的狼心狗肺之徒！”
“你若还这么替他着想，不如留下来亲自送他一程好了！”
挽星心下一惊，立刻跪了下来：“夫人明鉴啊！奴婢绝无此意！奴婢是一心向着夫人和小姐的！”
“那你以后就再也不要提及此事！”方云袖冷酷道，“蠢东西，你真以为上头那位就这么放我们走了？我们自己现在都说不上完全安全，正应该趁早和那反贼撇开关系，才能让上头那位满意。
你可倒好，怎么，这是想让陛下觉得，本夫人还对那反贼念念不忘？是不是还想让上头那位心生忌惮，怀疑我有报仇雪恨之心，斩草除根？”
挽星哪里能想到这个层面，吓得面无血色，眼泪都出来了，立刻磕头认错，再也不敢提。
方云袖斜了她一眼，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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