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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我今日便是为你而来的,西林觉罗鄂尔泰。”宜修微微仰头道。
鄂尔泰心下大惊,目露防备,问道,“你如何知我是谁?”
宜修随意坐到院中地一把凳子上,道,“你无需防备于我,我在你身上无利好可图。你且不用管我是谁,只告诉我你为何烧这些书,我也是爱书之人,见不得你这般糟蹋。”
鄂尔泰闻言苦笑一声,也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开口道,“是啊,我何需防着旁人,像我这样的人,身上自是无利可图。娘子实不知,非是我不爱惜书,其中实在另有隐情。”
“你既知我害不到你,今日你可只当与我有缘,想你刚中举人便烧书必是心里有委屈,不妨说来一听,我也想知道是何种原因让你烧了这些圣贤书,有个人倾诉一番想来也是好的。”
此时地宜修虽只有十八岁,已然给人感觉态度极其亲和、语气中还有那么几丝感同身受的以为,让人忍不住对其倾诉。
鄂尔泰叹了口气后,开了口,“娘子不知,我自六岁入学,日夜苦读,熟读四书五经,通晓习文,悬梁刺股,指点过我的师父也说过我天赋极佳,我也幸不辜负,四年前考过童生,三年前中了秀才,今年不过十九便中了举人,正是春风得意时。我那继母却突然怀孕要产子,我父鄂拜不过一清水衙门内小官,我底下还有八个弟弟,各个都想念书。我这继母说什么都不许我父亲再供我和几个弟弟读书。无奈我只能袭了世荫的职去养活弟弟。可我祖上的世荫不过就一小小的宫中侍卫。那侍卫都是什么人,一群不学无术只知玩乐的纨绔,但凡念过书都不止于此。想来这等环境我再念书已是无用,我心中苦闷,这些个书就跟我的老伙伴们一般,与其跟着我去侍卫房那种腌臜地受辱,不如我今儿送他们一程。”
宜修再也听不下去,忍不住开口,“亏你还是个堂堂七尺男儿,还满腹圣贤书,竟也说出这等糊涂话来,白糟蹋了这些个好书。”
“还请娘子赐教。”
“你只说了你不能靠读书而养活自己,却没有说读书给你带来的好处。读书让你足不出户尽知天下事,让你省得什么是正身者,更让你懂得什么是卑而不失义。你说你是不忍其受辱,这书本教书育人又怎会挑剔学者身处环境,你分明是在拿书本来发泄你心中的不满以及你生活不如意的痛苦。一字之师尚为师,何况你这么多年的所见所闻所感都来自于书本,你又怎能忍心?”
这番当头棒喝令鄂尔泰瞬间清醒,赶忙起身道谢,“感谢娘子警醒,鄂尔泰差点德行有亏。”
宜修继续开口,“正如孟子所言,自古以来,凡是成大事者,谁不要经历一段低谷。如不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如何能够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既有才,本也能考中进士,但老天爷却偏多给你加了一道考验,你可想过或许是命运对你的偏爱也说不好呢?”
鄂尔泰总算心情有所舒缓,“我如何能与那些古来圣贤相比,以后也不过就是个听您的话爱读书的一个侍卫罢了。”说完,又想了想,“还是感谢娘子的宽解,我现在心里感觉好多了。”
宜修看着鄂尔泰,目光坚定,阳光照在宜修的脸上映出一层柔和的光,也映得她的眼睛像那琥珀宝石一般,透明,澄澈,不禁看呆了只比宜修年长一岁的鄂尔泰,他感觉到这屋子安静了下来,只充斥着宜修一人的声音:“你可知我今日为何请来?便是因着我觉得你非池中之物,将来必有一番作为,来为你雪中送炭,好叫你他日功成之时能欠着我的人情。”她边说便唤了戴铎进来,吩咐他即刻去买下书局中所有可以买到的书,回来送给鄂尔泰,又叫他每年从三店盈利中拿出二十两银子给鄂尔泰,补贴家用。
鄂尔泰忙推,“娘子所言不过是可怜鄂尔泰罢了。鄂尔泰无功不可受禄。”
宜修放下银子,起身就走,边走边道,“我看人自有我的方法,不会出错,这钱算是借你的。你每年都记清楚了,待你出头,尽数还来。”
鄂尔泰忙问,“敢问娘子高姓大名?”
宜修摆摆手,“乌拉那拉宜修,我是四贝勒的侧福晋。”
宜修,这名字鄂尔泰记了一辈子。
转眼就到了年末,四贝勒府又迎来了它主子胤禛的生辰。
每到府上庆祝的日子,最高兴的,就是弘晖了。
弘晖一大早就换上了新衣,左一句右一句地问着宜修和静儿,嘉毓姐姐怎么还不来,这姨妈府上的嘉毓格格,已然成了弘晖最好的朋友。
弘晖实在等不住,便让宜修抱着他去了前厅,坐在椅子两只小脚晃啊晃的,只恨不得早早长大,亲自跑出门去接了嘉毓来。
打了一个小盹以后终于等来了嘉毓,二人手拉着手,路都走不稳就亲亲热热地去一旁耍了。
柔则见状喜欢,笑道,“这嘉毓格格只怕是和咱们弘晖有缘呢,将来若是能成,这嘉毓只怕也是咱们四贝勒的孩子。”
宜修笑笑,不接话,柔则也习惯了,并不怪她。
胤禛却出声打破了冷场,“虽是我的生辰,菀菀,我却为你准备了礼物。”
柔则双颊飞红,嗔怪道,“你的生辰怎的为我准备了礼物,可不要叫人说你偏心才好。”
胤禛道,“旁人愿意说就让他说去,咱们的第一个孩子没了,我知你心里一直放不下,你看这是什么。”
只见胤禛掏出一块玉牌,上面刻有弘昐二字。
“这是?”柔则似乎心有所感,眼泪已经旋在眼珠里,几欲泣下。
“这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弘昐。虽说他是早夭,我已经求了皇阿玛,让他入了玉牒,只是不能序齿罢了。更做了这块玉牌给你,你随身带着,就好像咱们的孩子还在一样。菀菀,虽然弘昐不在了,但我希望你明白,你还有我,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
柔则再也忍不住,拿起玉牌扑入胤禛怀中,道,“四郎,菀菀何幸有君相伴。四郎,你可知我为你准备的生辰礼物,我本来是打算晚点再说的。前两天府医查出来,我又有喜了,你怕是又要去求内务府和皇阿玛再多赐下一个名字了。”
胤禛闻言大喜,将柔则抱地紧了又紧,只是又想起她怀有身孕,一时双手进退为难,看笑了宜修。
这一笑让胤禛也害起了臊,他讪讪地和柔则分开,瞪了一眼宜修,“宜儿可先别着急笑话我,我只问你,今儿是我生辰,你送我的礼物又在何处。”
宜修道,“我送你的礼物早早就备下了,只不过在府外,想要礼物明日请四贝勒起个大早,跟着妾身骑马出行,亲自去领回来。”
胤禛因着柔则有孕之喜,也顾不得庆祝生辰,只陪着柔则缠绵了一天一夜。
第二日,宜修起了个大早,将弘晖托付给静儿。就一身劲装,带着剪秋出了门。胤禛和苏培盛早早等在那里。
宜修命剪秋和苏培盛在后驾着车慢慢来,自己则带着胤禛扬鞭一路狂奔,出了京城,进入直隶。
路上胤禛也好奇问宜修要送自己什么,宜修不答,只说等到了,四爷无需说,自己便知晓了。
二人进入直隶后,宜修随便找了路过的村庄,便带胤禛下马而行。
一路上,竟没有见一个人,胤禛奇道,“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宜修道,“全出去要饭了,今年又是饥荒之年,不过有什么差别呢,自从咱们大清入关,他们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八旗子弟抢,万岁爷打仗收粮,地方官员从上到下各个腐败,一层又一层的搜刮民脂民膏。”
胤禛一声不吭,默默跟着宜修向前走,一直走到了一个小镇上。
只见除了街头行乞的以外,还有一些人用箩筐背着女儿,坐在地上,表情麻木不仁,胤禛两步上前,问道,“老人家你这是在干什么?”
那人被问起来,眼睛里忙闪光绿光,忙开口,“卖女儿啊,看您这打扮想来您是富家子弟不晓得。咱们这些人家家户户肯定都要卖女儿的。”
话音未落冲出来一个老妇人,身穿的破破烂烂,瘦的皮包骨头,对着胤禛就是一顿磕头,
“少爷,您把她买了吧,您行行好。她吃不了多少,她能生,肯定能生儿子。求求您发发善心,可怜可怜,把她买了,再卖不掉她。咱们就得吃她了。求求您救救我女儿,您救了她我天天替您磕头,保佑您长命百岁。”
胤禛愣在了当场,刚想要上去掏钱买下那个女孩,就被宜修按住了,摇了摇头带他离开到郊外空旷处。
“我竟不知大清还有这样的另一面,你为何拦我,若是不救,那女孩儿必死无疑。”
宜修道,“那附近几条街都是这般光景,你若单买一个,今日想来咱们定是走不了了。等咱们回去,我叫戴铎来多买一些回去给店里用也就是了。只是,爷您要明白这是治标不治本。”
带您看到的此情此景,便是我送您的生辰礼物。胤禛不解。欲知宜修为何送此礼,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