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羔羊的命运14
等他们结束了这场闹剧，离开了咖啡馆，与教授道别回到莱克特宅邸，罗伯特就对着劳拉道：“我和你谈谈。”
用脚趾头想，都是离婚的事情。
劳拉跟在罗伯特的身后，上楼前还转头看了一眼汉尼拔。
汉尼拔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站在台阶下，眼神没有看向劳拉，而是看向了罗伯特。吉特女士此时走来，分散他的注意力：“今天新到了一只羊，你想要吃炖羊肉还是烤羊？”
“或许还是换一天吧，吉特女士。”汉尼拔不得已把视线从楼梯上挪开，“今天我想要吃点素的。”
等到劳拉进了书房，罗伯特关上了房门。
他的表情实在是不能称得上好看，但是劳拉知道这已经是他压抑过后的结果。
果然，在房门的锁扣发出咔哒声后，罗伯特走到了书桌前，表情已经是彻底的冰冷。
劳拉看他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并从中抽出了两份，放在了桌子上：“我现在正式告诉你，我要和你离婚，劳拉。”
罗伯特说得那么正式，语气那么坚定，一丝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给劳拉。
劳拉因为早就知道，也没有特别惊讶，只是走了两步，走近些看上面那两份合同。
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一些财产分配和离婚条例。
劳拉没有仔细看的欲望，所以她只是翻到了最后一页，看上面自己能拿到多少钱。
见数字可观，能让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时，她直接签下了名字。
可看她一丝挽留的话语也没说，一丝疑问也没提出的罗伯特，在此刻却动摇了起来。
他愣愣看着劳拉的签名，问：“你……这就签字了？”
“不然呢？”劳拉放下笔，“我难不成还有别的选择吗？”
那当然是没有的。只是罗伯特没想到劳拉挣扎都没有挣扎一下，这让他有种自己被骗的感觉。他皱起眉，与劳拉对视，看着她那双灰色的眼睛，似乎在确定她说的话有几分真话。最后，在那两片灰色透露出一抹不耐烦时，罗伯特移开了视线，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给了劳拉一个很好的数字，能让她下半辈子正常生活，且有享乐的多余，如果再加上那些珠宝……或许能过得相当舒坦。
他写到最后一个字母，突然顿了顿，又对劳拉道:“我想要再追加一个条件。”
劳拉挑眉：“那你得找律师再加进合同里去。”
“不，这个口头就够。”罗伯特说，“我要你不要再出现在我和汉尼拔面前。”
这条件一出，劳拉的嘴角都忍不住翘起来了。当然不是因为高兴，而是觉得这个条件荒谬——怪不得不加进合同。
实在是太抽象太幼稚了。
于是她叹了口气，摇头道：“这行不通的，伯爵先生。如果你一定要加这个条件，就请找律师问一问这么抽象的条件能不能加进来。反正我是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了，如果不能加，你就直接把合同寄出就好——我还能在这大房子里多住几天。”她的称呼一变，两人之间的关系瞬间就疏离了。劳拉是在心里感叹终于不用假装亲昵，而罗伯特则是感觉自己的心被扯了开来。
吉特说的果然没错，或者当时说他没有脑子的人都没错。
劳拉·歇尔德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要他的钱，她是个拜金女，是个从进入酒馆当侍应生就想要钓有钱男人的女人。
劳拉说完，还没等罗伯特说，就先问：“怎么样？合同上写的是生效后两天内搬走，如果你要早点赶走我，恐怕今天就得加紧办手续了。”
她说完，就头也不回打开了书房的门走了出去。
罗伯特脸色阴沉，他将两份合同装进了文件夹里，他是个体面人，他从没有做出过过激的行为，可今天，他突然想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掀翻在地。
劳拉走出书房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打开门，却看见了在她卧房等了一段时间的汉尼拔。
少年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交叠双腿，手中把玩的是一把带着尖刺的刀具。
劳拉疑惑他是从哪得来的这个。
“你怎么在这？”劳拉一边问，一边打开了衣柜，准备先收拾一下东西。她可不希望回头慌慌张张收拾东西后找地方安顿下来，发现有东西没收拾到。等她一走，她的东西必然会被仆人收拾收拾全部扔掉，一点都不会留下。
“叔叔和你提出了离婚。”汉尼拔说。
“嗯哼。”劳拉从柜子里拿出几件顺眼的衣服。
“你没有挣扎，直接在上面签了字。”
“你在门口偷听吗？”劳拉又翻出那装着首饰的布袋。
汉尼拔没回答劳拉的问题，可他却看到了那被拆开的项链，顿了顿：“你是拿你的项链贿赂了仆人，才得到的我的位置吗？”
劳拉实话实说：“不然呢？那些仆人一个个都对吉特无比忠诚，如果我不贿赂他们也不会告诉我。”所以她拆了一条项链，把上面一块宝石给了仆人，那块宝石几乎能算得上是仆人大半年的薪水。
“你又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出事？”汉尼拔追问，“我只是照常和叔叔去见人，你花费这么多就为了得到我的位置就说明你确定当时我出了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抓着那把处理圃鹀的刀具，指腹划过锋利的刀刃。
劳拉背对着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条裙子，红颜色的，像是盛开的玫瑰。她不可能告诉汉尼拔这是直觉，汉尼拔已经怀疑了，之前系统就表示因为载入错误他已经产生了对这个世界真实性的怀疑。
但是如果她不明示，也不暗示，只是找不到完美的理由，系统也不应该给她惩罚——更何况惩罚是让其他的npc对她的厌恶值提高。
反正周围人已经够讨厌她了，再讨厌一点又能怎么样？
所以她道：“我并没有确定你一定出了事。我是个拜金女，记得吗？我只是怕你的叔叔背着我对财产做什么手脚。”
汉尼拔不相信。
他走近了一些，丝毫不掩盖自己接近的意图，让劳拉听见背后地板的声音和逐渐覆盖她人身的阴影。
衣柜是木头的，没有反光，劳拉只能感觉到汉尼拔越来越近，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四周的空气开始凝结，劳拉抓着裙子的手紧了一些，在布料上抓出了褶皱。
一只手越过她的肩膀抓住了那条红色的裙子，汉尼拔居然只是为了帮她拿裙子。
“我帮你一起收。”他语气温和。
罗伯特·莱克特当天晚上就让律师取走了那份合同，一点都没有耽搁。
劳拉站在楼上，手扶着栏杆看那律师急匆匆进来，又急匆匆离开，推断出罗伯特并没有和他提出加条件的事情。
劳拉不了解离婚的程序，反正如果到了时候，吉特也会赶自己离开。
想到曹操，曹操就来了。
吉特此时恰好从厨房走出来，抬头就看见了靠在栏杆上惬意的劳拉。吉特看不惯她这样好的心态，但又心说她也享受不了多久，也就不要管了。
可就在此时，侧边的楼梯突然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让针锋相对的二人都吓得抖了一下。
吉特首先反应过来，跑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劳拉从这边到楼梯上更快一些，她刚到楼梯口，就看见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罗伯特·莱克特。
血从头部蔓延开来，染红了木头地板。
罗伯特还穿着得体的家居服，此时却已经头朝着地板，倒在了血泊中。
劳拉心惊，她想要走下去看看罗伯特有没有事，就听吉特女士尖叫了一声。
那声音从她的喉咙最深处发出，几乎要击碎人的灵魂：
“他死了！他死了！他没有气了——”
劳拉的耳边听见了鼓声，她呼吸急促起来，眼睛看着那鲜红的血液，等到吉特将罗伯特的尸体翻开露出他红色的面庞，她才发现那鼓声是自己的心跳。
听见吉特的声音，仆人们手忙脚乱赶了过来，去找了家庭医生。
劳拉僵在原地，只感觉身旁一阵风吹过，汉尼拔从她身边跑了过去，跪在了罗伯特的身边：“叫医生！天啊——叔叔！”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伤口，却摸了一半缩了回来，他的手上和膝盖上沾满了鲜血，声音颤抖，受到了惊吓。
劳拉看着他，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是汉尼拔做的吗？
劳拉低头看向自己所站着的地板，上面光洁无比，没有任何能让人绊倒的凸起——但是也可能是罗伯特走路时不小心踩空才掉了下去。
家庭医生拿着医疗箱赶来，吉特女士为他让出了一个空位。所有人都围在罗伯特的周围，忧心忡忡，只有劳拉站在台阶之上，格格不入。
医生也很慌张，他伸出手摸了摸罗伯特的后颈，又扒开他的眼睛看了看，最后摇了摇头，说话都结巴起来：“他、他死了。伤到了头，实在是伤太重了，刚刚好撞到了最脆弱的地方。”
他的话一出，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向了站在阶梯上的劳拉。
可吉特并不是不讲理的人，她虽然也无比悲痛，可还是说：“不是她，伯爵摔下来时我看见她在另外一边——我想现在，我们不得不想后面莱克特家应该怎么办了。”
“那是夫人管事吗？”有个仆人询问。
吉特摇头：“莱克特庄园现在的主人，按照伯爵的意思，应该是留给了汉尼拔少爷。在出事之前，伯爵已经让人拿走了离婚协议。只要协议生效，劳拉就不是夫人了。”
汉尼拔悲痛地站起身，他站在劳拉下面，仆人之上的阶梯上，居高临下看着下面的人，道：“我会帮叔叔置办葬礼的，吉特女士——就请你多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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