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羔羊的命运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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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莱克特死了。
如此突然，突然到几乎没什么人知道就举行完了葬礼。
汉尼拔在吉特女士的帮助下置办得很体面，罗伯特的好友和认识的权贵能邀请的都邀请了，甚至还有几天前刚一起吃过饭的那位教授。
劳拉没有走近，她只是躲在人群中，她带着黑色的有头纱的帽子，遮住了半张脸。
她正站在原地看着人群里面色凝重穿着黑色西装的汉尼拔，一个人却接近了她，对方递给她一只帕子。
劳拉没有哭，她转过头看向来人，警惕起来。
是波皮尔。
督察今天破天荒出现在了莱克特的葬礼现场，没人邀请他，他显然是自己得到地址过来的。
“还以为你掉了眼泪，看来是我多想了。”他见状，把手帕收了回去，“你是他夫人，怎么不站在前面？”
劳拉语气硬邦邦：“我和他离婚了。”
闻言，波皮尔有些惊讶：“在他死之前？”
“在他死之前。”
这和波皮尔设想的并不一样。他本以为伯爵的死是因为财产，或者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位夫人想要财产，可既然死之前就已经离婚，他的死又有什么作用呢？
还是说真的是意外？
“这只是个意外，他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撞到了脑袋。就连最不待见我的吉特女士都能当我的证人，督察，你这次算是白走一趟了。”劳拉的头纱遮住了她的眼神，语气淡淡。
“那汉尼拔呢？”波皮尔问，“他也有证人吗？”
“有。”劳拉说。
她看着远处的和人握手的汉尼拔，藏起了下一句话：他的证人是我。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汉尼拔才和仆人交代了几句，然后朝着劳拉走来。
“婶婶。”他叫道。
劳拉却摇头：“我已经和你叔叔离婚了，汉尼拔，你不用再叫我婶婶。”
汉尼拔注意到了站在劳拉身边的波皮尔，有些诧异，但是也仍微笑问好，十分得体：“没想到能在这碰见你，督察。”
“节哀。”波皮尔脱帽致意，“接二连三的悲剧发生在你身边，你一定很伤心——所以你有想到当年那些强盗纳粹的名字吗？”
劳拉觉得波皮尔这样有点冒犯还没有情商，哪有人这样说话的？戳人伤疤不说，还在这种情形下询问案情？如果是情绪激动的亲属，这时候恐怕都要动手打起来了！
“有。”汉尼拔说，“我想起了一个人的名字，他叫佩特拉斯·科纳斯。但是我想，即便是我知道他是谁，也不会再有证据了。过去的痕迹早就消失，一切都改变了，莱克特城堡变成了孤儿院，米莎死亡的木屋变成了一片废墟，这么多年过去了，留在那的或许只有几块稀稀拉拉的骨头。”
对此，波皮尔没有反驳。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从普通的小警察干到督察的位置，见识过太多没有证据的案子，更何况这案子至今只有汉尼拔一个证人，还是模糊的记忆。
“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放弃。”汉尼拔做出一副悲痛的表情，“我已经努力活了下来，不应该让自己沉沦于过去。但是或许你可以帮我盯着他们，至少让他们不要做坏事。”
劳拉站在一边看着汉尼拔，她很想知道汉尼拔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原本她还觉得系统的最开始的警告提示都是过度紧张，觉得他只是个缺爱的少年，还没有到未来那所谓十恶不赦的样子，可现在看来，他压根不想是单纯的十七岁少年。虽然他经受了很多苦难，可能在孤儿院受到了虐待，但这也并不是他做出那一系列事情的根本原因。
他“意外”杀了屠夫保罗，劳拉信了。
可现在罗伯特的突然死亡，让她不确定了。
如果他真的杀了罗伯特呢？
如果他真的杀了罗伯特，那么劳拉也可以怀疑保罗也是他故意杀的。
杀死保罗是为了泄愤，可毫不留情杀了自己的叔叔，那是为了什么呢？
“婶婶。”他又叫她，“虽然离婚了，可你作为叔叔生前最亲密的人，不管怎么样也得去献上一朵花撒上一把土。”
劳拉回神，再次纠正：“汉尼拔，你可以不用再叫我婶婶了。”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汉尼拔微笑，“劳拉？”
劳拉。
劳拉听见他的称呼，突然恍然大悟。
他、他不会是为了不让自己被赶出去所以杀了罗伯特吧？！
“我、你、额……”劳拉的脑子有点宕机，她压根没想到那去，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好像攻略的方向和自己一开始想的不太一样后，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话。干脆的，她一咬牙决定先不说什么做回应，而是抬脚去了罗伯特的棺椁前。
所有亲近的人都在坑里放下了花朵和泥土，劳拉蹲在坑前，看着上好木头做的棺材，心中百感交集。她伸出手，在土堆上抓了一把焦黑色的泥土，洒在了棺材上。
撒完，她还有些愣神，却被吉特拉了起来。
吉特的眼睛有些肿：“下葬了，你可以准备离开了。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了。”劳拉说，“但是我还没找到住处……”
“不用了。”
劳拉话还没说完，汉尼拔就打断了她。
把金色头发用发胶固定成背头的他看上去像是个真正的大人，只见他走到吉特面前，站在劳拉的身边，对吉特道：“她不用搬走了。”
吉特瞪大了眼睛：“可她已经不是莱克特家的女主人了！”
“我知道。”汉尼拔说，“可她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吉特女士，你要把她也从我身边夺走吗？”
吉特愣住了，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棉花塞住，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她看着汉尼拔那双紫褐色的眼睛，那眼睛里没有以往的温和，只有威胁。吉特知道，如果自己胆敢反抗，面前这位会毫不留情开除她，甚至把她送出巴黎。即便她之前能监视劳拉，甚至刁难她，可那也是罗伯特·莱克特给她的底气，可现在这底气随着罗伯特被埋进了莱克特家的墓地里，吉特女士也将和普通仆人没什么区别了。
于是她最后摇了摇头，离开了。
等她离开，劳拉见四下无人，便压低了声音，问汉尼拔：“是你干的吗？”她的意思不言而喻，甚至此时正站在死者的即将下葬的棺材前。
汉尼拔直勾勾看着劳拉，看到劳拉心里发毛，才问：“你在乎吗？”
劳拉当然不在乎罗伯特的死，可她在乎汉尼拔这样会给她造成怎样的攻略难度，以及他……他不会杀了自己的，对吧？
“我在乎我自己的命。”劳拉回答。
汉尼拔在此时扬起一抹微笑，他的一双眼睛看穿了一切。只见他向前迈了一步，此时已经和劳拉距离十分之近。
而劳拉则是后退一步，脚后跟踩到了掩埋棺材大坑的边缘，落下几撮泥土。
“我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让你留在莱克特庄园，你为什么会觉得你会没命？”
“你真的要在现在和我说这个吗？”劳拉回头看了一眼脚后跟，如果再后退一步她就能砸在她前夫的棺材板上了。可面前的汉尼拔呢？好像一点也不知道她的危险，一个劲往前靠近。
劳拉甚至已经预想好了怎么完美掉在棺材边并不会社死。
也不知道是真的听劳拉的话听进去了，还是终于发现劳拉快要掉进坑里的事实，汉尼拔终于后退了一步。
他的动作带起一阵风，一股淡淡的发胶味。
劳拉松了一口气，往前一跨，又干脆转了个身，走到了汉尼拔的侧边。
“你最好别被抓。”她说。
这句话不痛不痒，可这已经是劳拉能想出来的目前最能表达自己心情的话语了。
只要汉尼拔不被抓，她就有可能完成任务——无非就是面对这个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就心理变态的男的久一点。
“我不会的。”汉尼拔很有信心的样子。
劳拉还想呛他一句，那位教授却在此时走了过来，他没有理会劳拉，而是对汉尼拔伸出了手：“罗伯特的死，我很惋惜。他是我教过的最好的学生之一。”
汉尼拔同他握手，立马从刚刚带有威胁的诡谲的神情出来，变回那个谦逊温和的公子哥：“我知道，教授，叔叔在生前常和我提你过去为他做的一切。”
教授长叹一口气，他瞥了一眼劳拉，然后就像劳拉是个透明人一样，什么也没说，又对汉尼拔道：“虽然很不合适，但是我来是想来告诉你，学校已经在准备校考了，既然你叔叔之前知会过我，那我也帮你到底，我会带你进入美术学院，成为我的学生。”
劳拉在一边听着，心又不自觉揪了起来。
他要去上大学？
那自己怎么办？
“我只能带你入门，后续的一切都要你自己争取。”教授继续说，“如果你能继承你叔叔的衣钵那自然是好，可要成为画家，光有技术有时候也并不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别说汉尼拔，就连劳拉都明白什么意思。
光有技术，没有人脉，没有推广，不了解市场需求，画得再好也只是闭门造车。
罗伯特·莱克特能成功，必然也离不开莱克特家还有这位教授的帮助。
“我明白了，谢谢你教授，我很感激。”
汉尼拔说完，在此时却突然转头看向了劳拉，对着教授介绍：“上次因为我的病，都没有做介绍。这是我叔叔的前妻，劳拉·歇尔德——这位是从前在学校教叔叔绘画的教授。”
劳拉不明白汉尼拔介绍自己的意思，只是点头示意。
教授显然也不明白汉尼拔在此刻介绍的目的，毕竟是死去叔叔的前妻，并无亲缘关系，在此时介绍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实在是奇怪。
“婶婶，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再叫你婶婶了，可你作为待我最好的人，是我目前唯一能信任的人了……”他说，“等我上了大学，我必然不可能有时间继续管莱克特宅，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在我去上大学的时候，你能像是从前叔叔在时那样，看好莱克特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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