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丰收的荒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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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吧？”吴曼曼愣了一会，才总算是搭上对方的话头，她脑子还陷在惊魂未定的混沌里，但还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对方会这样自然地换了个话题，而且关注点还是在那几串吴曼曼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的小得不能再小的青葡萄身上，她本能地摒弃了最先浮现在脑海里的想法，周甘棠只是单纯地感慨下这个时节葡萄确实不应该这么小，按照刚刚对方那副临危不惧、干脆利落的手段，这其中应该还有其余的端倪。
只是她一时没有想到罢了，吴曼曼还想着继续刚刚的话题，虽然自己已经清晰地知晓了通关副本的条件，以及之前她沉迷于直播切片，也见过自己喜欢的小主播大主播们花样频出通关的视频，但是一旦置身其中和身为看客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尤其是现在，纵使自己小心翼翼、做低伏小但中招却还是不可避免，这到底还是让一开始打定主意准备只讨直播间观众喜欢的吴曼曼打了退堂鼓。
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来我也行、高高在上指手画脚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现在弹幕上甚至开始评判其起自己为了那么两三只死虫子就吓得割断头发简直就是蠢到家了，吴曼曼翻了个白眼，她决定还是暂时跟着周甘棠，毕竟她找对方想开口的那件事还没有开口呢。
“还挺可惜的，如果再大一点就可以吃葡萄了，现在也太小了，吃进去连酸味都没有全是苦巴巴的，一点水分都没有。”周甘棠舔了舔唇，她有些渴了。
吴曼曼眨巴眨巴眼睛，望着面前波澜不惊的周甘棠，就像是真的随口说了个玩笑话般说过就算了的程度，但已然有了滤镜但是尚未意识到的吴曼曼向来是个积极善于联想的女孩，想必这时候对方肯定还是顾忌着自己才刚刚收到了惊吓，特意挑了点平常的话题缓和气氛的。
真是一个胆大心细的好人，吴曼曼突然有些愧疚自己刚刚在饭桌上没有明显地提醒对方要小心，而是由着自己那隐秘的一己私欲眼睁睁见着对方跳了火坑，想着剩余的同伴都是经历过这种副本有经验的老人，哪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本来她们两个作为新人，应该是要互帮互助的。
但事已至此，献祭的祭品确实已经确定了是不可更改的，不过距离灯会到底还是有几天，相较于其余人的居心叵测，吴曼曼还是觉得眼前望着那葡萄藤一脸遗憾之色的年轻女孩还是更值得信任，更何况她确实要保证对方至少要活到灯会开场，虽然祭品死的活的都能够用，但到底还是尽量能够维持新鲜才是对待神灵更好的方式吧？
最重要的是她觉醒的异能在这里终于能够有那么一丁点用了，这可才是真正的值得吴曼曼兴奋的事情。
周甘棠倒是没注意吴曼曼此刻的头脑风暴，她向来我行我素惯了，见着对方没什么大碍，能跑能跳就是神情有些许恍惚罢了，两个人到底才刚刚认识，也就懒得找话题开口了。
既然对方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这些路又不是周甘棠修的，她之前也提醒过对方了，既然对方愿意跟着自己一起去琴嬢嬢家中，她又不是什么幼儿园老师，一个问题要翻来覆去地问。
饭后走一走还真是最佳消食方法，周甘棠抿了抿唇，透过手指的间隙望了望头顶近乎暴烈的日光，她有些渴了，人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饿了吃饭渴了喝水困了睡觉，再怎么样也能够活下去的。
*
卫国，莲花台。
纵然外面的天气仍然是阴雨绵绵，但是此刻的太子李季却不似前几日那般忧心忡忡到形销骨立的程度，他脸上浮现出的光彩像是比晨曦般还要明亮夺目，看得匆匆前来的太宰神色都有几分恍惚。
太宰心下一沉，他还记得刚刚出宫之前太子那忧郁绝望的神情，如同这从未放晴过的天色般阴郁，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之内，除非天降神迹或是临终前的回光返照，不然太子怎么会露出这般神采奕奕的神色？
神迹是指望不上的，已然知天命的太宰从未真正见识过任何一场奇迹，在官场沉浮几十载，他早就明白了神迹这种东西不过只是用来收拢人心的手段之一罢了。
太宰实在是不想将剩下的唯一可能性压在回光返照之上，毕竟这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昔日多么风光、年纪小小就美名传列国的卫国太子李季无论是沦落到一心期冀神迹还是因国事崩溃到无法接受现实的地步，都是他绝对不想要看到的局面，就算是死，君子也要死得其所，必然是不能够玷污美德的。
“太宰，我卫国有救了，神女已然降下恩泽。”虽只用了个馒头，肚里仍然是一片焦慌的李季就足够忽略掉还隐隐泛着饥饿痛楚的胃，神女降下的希望，可是远远能够抵御一切的存在。
况且神女之馈赠，是注定要用来拯救整个卫国被大雨困在都城中、饥肠辘辘的百姓，他身为监国，已然是最能接近神女的存在，神女之慈爱与无私，皆不是他一介凡俗之人能够独占的。
“我不是昏了头，太宰，我知你想说些什么，祈求上天降下恩泽不过只是愚人沉浸的假象，如若祈祷有用的话，那么天子只需每年的大祭尽善尽美，自然是可以稳稳高坐洛郦行宫，诸侯国生生世世都不敢生叛乱之心。”
“可神迹是真真实实存在的，神女不忍我卫国百姓受苦，故特意降下此等天人才有的恩泽。”
“太宰，你活了这几十载光阴，可曾见过如此色泽诱人的宴食，嗅过如此繁杂的香气？这等喧软蓬松的饼食？这不是神女所赐又会是什么？”
太宰的质疑与劝诫在见到那虽然已经凉透却依旧冒着幽幽香气的精美吃食的瞬间就卡在了喉咙之中，什么都不剩下了，等到他回过神来，才发觉太子正在拍着自己的背，温言细语地开口，
“太宰，喝口水吧，慢食细咽，莫呛着了。”
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嘴里嚼着那宛若天上白云般柔软的神女所赐的饼食，他有些赫然地接过了太子的水，不顾形象地咽了好几口，“神女所赐，果真是非同凡响，这等绵软似云彩的饼食就是在洛郦行宫也是不曾见过的。”
“饶是天子，怕也享用不了此等摆在眼前的美食。”
太宰几乎是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他刚刚吃得太急了，嘴里只剩下些许甘味，他有些懊恼，还带着点惭愧，自己居然也会为了那点口腹之欲忘怀一切，果然自己到底还是个俗人，而这王都，可是人人都在挨饿。
其中当然包括自己的家人，忆及不过一岁的小孙那尖尖、蜡黄的小脸，还有老妻夜间的耳语，为着养活小孙，儿媳是一直未断奶的，可大人腹中空空，奶水自然是略微只有几滴，这些天，粮尽水绝，小孙吃的那不是奶，而全是血水了。
他朝着莲花台上的太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横陈于眼前真实的、连最完美的幻想都无法比拟的事实足够让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成为最虔诚的信徒，太宰年轻时也曾周游列国，自然是见过诸多的人文风光，但光是那复杂的香气就足够抵得上太宰这大半辈子之中领略过的各色美食的总和，这等佳肴美味，自然是只能够存在于仙境之中，由神女馈赠的珍食。
“不知殿下心底是否已然有了打算，该如何处置神女所赐之吃食？”
“神女所赐，自然是要归还于神女的，如若在以前的郑都，算算日子，正好是商、嘢两城呈递粮草与岁贡的日子了，自然是可以为神女烹羊宰牛，风光办一场大祭，但如今连身为监国的我也只能每日一碗清粥度日，更遑论城中的百姓，自然是不适合大肆操办，金银珠宝不过是俗物，自然也只有神女馈赠的吃食方能够聊表诚意。”
“唯有全心全意供奉神女，以神女为尊，才能换得神女的一两分怜悯。”
太宰嘴到话边，到底还是咽下了质疑，既然选择了全心全意侍奉信赖神女的道路，就再也无法回头了，那些吃食虽然精美，但仍然数量太少，不患寡而患不均这等简单的道理太宰还是懂得的，但到底还是有些不舍，毕竟那可是能够吃的东西了，那些精美的菜肴尚且不论，只是这绵软质朴的饼食到底还是格外适合果腹。
太子已经为自己破了例外，太宰实在是不忍开口再索求，他沉吟了好一会，才总算是从嘴唇中嗫嚅着开口，“太子能够有着这般决断自然是好的，不过现在城中粮食实在是紧缺，还望太子当断则断，万万不能够再让多余的人知晓了，饥饿是能够将君子都变成不开心智的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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