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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堂。
高内侍早早在门口等候，见圣僧来了，快步上前迎接：“圣僧总算来了，陛下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陛下急召，所谓何事？”
“这...事关公主清誉，奴婢不敢妄言。”
虽早有猜测，但从高内侍口中得知，萧檀玉还是免不了一惊。
进入内殿，萧檀玉叩见陛下。
乾安帝扶起他：“无忧，朕这次着急唤你过来，是有一件要事问你。”
“陛下请讲。”
“近来永昌公主在寺庙可好？”
“并未听闻公主有何不适，小僧与公主相见时间甚短，恐怕对公主的近况知之甚少，陛下若是要问公主的安康，或许询问公主身边的婢子更为妥当。”
乾安帝眉头紧皱，叹息一声：“朕何尝不知呢，只是朕怕伤了公主的心，因太子一事，公主已经对朕疏远...”
要是大动干戈去审问公主身边的婢子，这不是下公主的面子吗？
“几日前朕听见一些风言风语，说公主在外私会情郎。”
乾安帝气恼拂袖：“朕不怕公主养情郎，就怕有贼人魅惑公主，以此图谋荣华富贵，谁敢把主意打到朕的公主头上，即刻处死！”
“陛下息怒，小僧从未听闻公主私会情郎，公主身边婢子、护卫无数，凡出行都有宫婢相随，何来私会情郎一说？”
“更何况公主在寺中清修，远离宫城，宫城内怎会有人知晓公主的行踪，还将公主的踪迹广而告之？”
简单两句解释，打消了帝王疑虑。
乾安帝最恨有人搬弄是非：“高忠！”
高内侍上前：“奴婢在。”
“传朕旨意，宫中散播谣言者一律杖责五十，要是再有人造谣生事，杖一百！”
萧檀玉坐在帝王身侧，与陛下对弈。
他落下一子，若有所思，太子不得势，永昌公主不过一介女郎，无继承大统的可能，谁会设计诬陷公主？
且这手段太过幼稚，看样子陛下应当知晓幕后主使，却只惩罚了散播谣言的宫婢，想必这位幕后主使也深得帝心。
从议事堂出来，高内侍奉旨送圣僧出宫。
与此同时，季锦月知晓父皇责罚了散播谣言的宫婢，她气愤至极，父皇就这么信任季燕归，连派人去查探真伪都不肯。
只要父皇派人前去询问，李嬷嬷就会从永昌公主的卧榻下翻出男人的靴子，李嬷嬷是公主奶娘，到时候季燕归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父皇再疼爱她，也不会不顾皇室名声，一定会严惩她！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为什么？
季锦月打听到今日大慈寺有僧人入宫，她疯魔般拉住回禀的宫婢：“是谁，到底是谁？”
“是...是圣僧。”
原来是他，好一个圣僧，好一个陛下心腹，当初母妃许他重利，让他为八皇子谏言，此人装出清高模样，不肯与林家合作。
眼下怎么肯帮季燕归说话？
季锦月愤恨，抓起花几上的瓷瓶，狠狠砸在地上：“贱人！”
宫婢们连连磕头求饶，亲近一些的婢子膝行上前劝道：“公主息怒。”
这时，梅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如珠过来传话：“奴婢拜见三公主，贵妃请三公主往永福宫一趟。”
季锦月这才感到害怕，母妃一定知道是她所为。
梅贵妃在得知陛下旨意后，就知晓是季锦月的手笔，她这个女儿最沉不住气了。
季锦月心虚唤了一声：“母妃。”
梅贵妃恨铁不成钢，伸出手指戳季锦月的额头：“你还知道我是你的母妃，我是如何叮嘱你的？让你不要对季燕归下手，你偏不听，现在好了，你父皇岂会不知晓这是你干的好事？”
季锦月吃疼瘪嘴，用手护住自己的额头，气鼓鼓：“母妃，我知错了。”
“傻孩子。”
林雪柔拉着女儿的手：“往后不许再这样了，你父皇偏袒永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何苦非要与她争斗？”
季锦月眼眸中透出不解，她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想法告诉母妃。
“母妃常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公主只能有一人，就像后宫最尊贵的女人是皇后，皇子中最尊贵的人是太子，她为尊，我便为卑。”
“母妃，我不甘心！”
看惯了后宫争斗，季锦月并不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有何错误。
“好孩子，不愧是我的女儿，”梅贵妃拂去女儿脸颊上的碎发，“你生下来就是要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郎，有志气。”
“可凡事不能只争眼前，眼下最要紧的是让你父皇废除太子，再立储君，只要你皇弟继承大统，何愁没有富贵之日？”
“再忍忍吧，别争一时长短。”
梅贵妃谆谆教诲，季锦月再不满，也只能点头应下。
也罢，她就再等一段时日，等太子彻底被废，她倒要看看季燕归往后拿什么嚣张！
“你父皇命人送了一套鸳鸯衔花的冠饰过来，上面镶嵌绿松石、红玛瑙，是你喜欢的样式。”
季锦月顿时欢喜起来，父皇心里还是有她的。
“那儿臣这就去试一试。”
十六七岁的女孩儿最好哄了，提着裙摆往内室跑去，贴身宫婢跟在公主身后，很快季锦月就梳了一个新发髻，发髻上的鸳鸯鸟随着公主的跑动飞舞。
“母妃，您瞧！”
“这套首饰与儿臣的宝石项链多么相配。”
乐阳公主欢天喜地扑在母妃怀里，她心满意足，只要父皇心里有自己、有母妃就足够了。
“娉婷十五胜天仙，说的就是咱们月儿。这宫城里再没有比乐阳公主更貌美的小娘子了。”
听见母妃的夸赞，季锦月羞涩捏紧帕子。
她的容貌不比季燕归差，论家世地位，如今她更胜一筹，那...他的想法呢？
“过几日是寿安老王妃的生辰，寿安老王爷是先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母妃已经让人备下厚礼，若是老王爷能支持威儿，咱们在朝堂上又多了一份助力。”
“是，女儿一定将贺礼送到。”
到了老王妃生辰那日，季锦月早早就到寿安王府献上贺礼，宗族内的酒席都差不多，院里吹锣打鼓，戏台子上正在唱《闹花灯》，几个伶人咿咿呀呀唱个没完没了，听得人昏昏欲睡。
几个陪笑的世族女孩儿想尽法子逗乐阳公主开心。
季锦月支着脑袋，只觉得无趣至极。
直到公主身边的大宫女妙珠过来，在公主身边说了几句话，原本温柔娴静的乐阳公主气极。
萧临安去大慈寺给永昌公主请安了！
季锦月恨得牙痒痒，眼珠子一转，哼，他能去，她为何去不得？
母妃不是要她与季燕归和睦相处吗，她这个做妹妹的，当然要去关心一下姐姐。
于是，乐阳公主的马车即刻往大慈寺去了。
刚下马车，季锦月就蹙眉，暗想，这地方也太偏远了。
她左右瞧了瞧，也没有看见印有兰陵萧氏族徽的马车，说不准萧临安已经离开了？
罢了，她来都来了，就进去瞧瞧。
金尊玉贵的公主住在这种地方，季燕归竟然能受得了？
季锦月怕庙中的泥土弄脏她的新绣鞋，走了几步，她就不肯再去了。
妙珠刚要劝公主回去，一宫中打扮的妇人上前给乐阳公主请安。
“玉嬷嬷，你怎么在这？”
玉茗是陛下身边的宫婢，她侍奉帝王起居已有十余年，宫中的妃嫔、公主对她格外敬重一些。
“奴婢奉陛下之命，将一套首饰送到永昌公主的居所。”
季锦月前不久才得了父皇赏赐的首饰，她自然好奇陛下赏了季燕归什么好玩意儿，妙珠明白公主的意思。
妙珠上前一步，恭敬道：“公主正要拜见永昌公主，嬷嬷不如将东西交由奴婢，奴婢一定完好无损带到。”
“不劳公主费心，奴婢既是奉陛下诏令而来，自然要亲手将东西交给永昌公主。”
见玉嬷嬷不肯，季锦月也不强求，笑盈盈道：“那便算了，不知父皇赏了什么好东西给皇姐，我能否一观呢？”
乐阳公主是贵妃之女，身份贵重，玉嬷嬷不好拒绝，只能打开首饰盒。
里面是一顶闹蛾扑花冠，上面镶嵌了颗颗圆润的珍珠，以及鲜红的鸡血石，华丽精致，季锦月只瞧了一眼就深深爱上，这样美艳的花冠恐怕连她母妃也少见。
母妃说的没错，这样好的东西，父皇只会留给季燕归。
哪怕文德皇后已经死了三年，哪怕九皇子的储君之位不保，但父皇心里依旧那么疼爱季燕归。
季锦月想不明白，难道她不是父皇的女儿吗？
那日她收到父皇赏赐的首饰有多么高兴，此刻就有多么难堪，原来在父皇心里，她永远比不上季燕归。
“公主...”
妙珠的声音唤回季锦月的思绪，她望着匣子里的冠饰，强扯出一个笑容：“父皇果真疼爱皇姐。”
“你去吧，我今日身子不适，不能去看望皇姐了。”
玉茗走后，季锦月再也掩盖不住眼中的嫉恨，她拔下发髻上的珠钗，狠狠掷在地上，咬牙切齿：“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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