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章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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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琅将手按在银票上，缓缓往碧罗那边一推，推到一半，又将它轻轻拉回来，叠了几叠，收入袖中。
“银票留下，陪|睡就不必了，我很忙的。”
阮琅露出了不带感情的微笑。
碧罗松了一口气，抬手捋了捋如云的鬓发：“如此，那就劳烦掌柜了，还请掌柜办事谨慎小心一些，莫要露了马脚。”
她心中暗想，果然商人利字当头、重利轻义。其实，碧罗就是看这家胭脂铺是新开的，店里摆设又很简素，料想也没挣什么大钱，而且，阮掌柜与蓝雨笙相识才不过半月有余，情谊也不深，明显不值二百两银子，若她与掌柜联手除掉蓝雨笙这个竞争对手，再合适不过了。
“你放心。”
碧罗没有二话，出门下楼，扬长而去。
她走后，弟弟拉着阮琅问道：“哥，你真收她的钱？”
“你听墙根儿啊？”
“我太好奇了，就上来听听你们说什么，楼下有师父在呢，话说哥哥不会真要帮她做那缺德事吧？”
弟弟眼带疑色。
阮琅与弟弟一同下楼，阮琅道：“我本来不想收那钱，但转念一想，似乎收了更好。”
“什么意思？”
“你想想，过几日就是花魁赛了，她很心急，如果我不帮她，她一定会再想办法害雨笙，到那时候，情况就不是我们能预测的了，但如果我收了钱，答应帮她，她就会安心一些，如果她相信雨笙一定会毁容，反而就不会在他身上使心思了。”
“这样啊，那你不会给蓝公子下毒，对不对？”
“当然不会，别说是二百两，就是两千两、两万两，我也不会做，雨笙相信我，把我当朋友，我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阮琅笑道：“至于这五十两银票，在花魁赛过后，我会还给碧罗的。”
弟弟放下心来，神色和悦起来，拍了拍阮琅的肩膀：“原来如此，那这件事要和爹爹和师父说吗？”
阮琅想了想：“要和他们说的。”
*
下午，蓝雨笙带着仆人来到店中，阮琅把他叫到楼上单独说话，把碧罗来找过自己的事都告诉了他。
蓝雨笙听阮琅说完事情原委，起身便对阮琅拜了拜：“多亏你告知此事，感激不尽。”
“雨笙，第一花魁的位子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阮琅问道。
蓝雨笙点头道：“老鸨三番五次逼我接客，我都没有答应，只有花魁中的第一名才有拒绝接客的权力，如果我不再是第一……我就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接客，第二，自尽。阮郎，我的容颜就是我的命，你救了我的命。”
说到此处，蓝雨笙眼中已有泪光，他忍住。
栖春楼中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并不少，但大部分都是庸碌之辈，赚不了什么大钱，但蓝雨笙是楼中的摇钱树，许多人愿意为他挥金如土，若他肯卖身接客，必定有源源不断的钱财流入老鸨的钱袋，但他迟迟不肯，令老鸨非常恼火，却又奈何他不得。
蓝雨笙初落风尘那些年，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老鸨见蓝雨笙长得漂亮，料定他一定能红，便用一贯的手段逼他接客，软硬兼施，断食、酷刑，样样都用过，可这个人就是骨头硬得很，宁愿被饿死、被打死也不肯服软，好几次差点救不回来了。
“或许…还有第三条路可走，”阮琅动了恻隐之心，轻声道：“自己赎身，或找人为你赎身，永远离开那个地方。”
蓝雨笙淡淡摇头：“没有那么容易，我从小被爹卖到栖春楼，签了五十年的卖身契，老鸨不许提前赎身，我为自己赎身是不可能的，若别人替我赎身…还是不了，前年有人将我赎了，也不过把我当男宠看待，玩腻了，又把我卖回这里来，哈哈……还以为能逃脱这个牢笼，到头来，还是原地打转。其实我也习惯了，栖春楼里没有真情，真的有可能变成假的，但假的永远是假的，这么一想，还挺安心的。”
蓝雨笙知道阮琅真心把他当朋友，才肯和他说这些的，平时，这些话都是咽在肚子里的。
阮琅心里堵得难过。
蓝雨笙神色沉静，仿佛早已无关痛痒。
“等我有钱了，我赎你出来。”
蓝雨笙低头一笑：“不必，你还要养家，犯不上为我花钱。我自己的事，还是我自己处理吧。既然碧罗想要我毁容，那就麻烦你教我画‘毁容妆’，我明天就自己画上，装容貌已毁的样子，如此，她也就放心了，等花魁赛那日，你再为我画正常妆。”
阮琅点了点头，这倒是个瞒天过海的方法。
“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碧罗有个义兄，是镇中赤龙帮的二把手，她不敢动我，是怕老鸨追究，但她若知道你骗了她，一定怒不可遏，我怕你会有危险。”
蓝雨笙目露担忧。
阮琅倏然心中一惊，面上仍然冷静，他笑道：“好，多谢你的提醒，我这就教你画‘毁容妆’，你是想要面疮型、晒伤型还是烫伤型？”
“晒伤型虽然好画，但太容易识破了，还是面疮型吧。”
“好，这个也不难。”
阮琅教蓝雨笙画了一次毁容妆，蓝雨笙照了下镜子，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觉得触目惊心，红红的疙瘩遍布全脸，如果真长了这样的面疮，真不知老鸨会给他什么样的脸色瞧。
“这个妆不耐汗，如果出汗很多，容易花，你最好戴面纱遮着，如果老鸨问起你的脸，你就说吃错了东西过敏了，已经看了郎中，过几天就消了。”
蓝雨笙点头，叫来仆人，让他上街买条淡紫色的面纱来。
学会化妆手法后，蓝雨笙把毁容妆洗掉，仍旧画上寻常妆容，回栖春楼去了。
阮琅当日去普安寺，前几日找明溯解签的那个少妇正领着孩子在佛前还愿，她的孩子病已痊愈，果然是换了个郎中就治好了。
明溯给阮琅摇了一签，明溯眉头一皱，把阮琅拉到一边，道：“你得罪什么人了吗？近日可能会有对你非常不利的事情发生，有人要向你寻仇，而且手段狠辣，绝不是等闲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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