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章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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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阮琅多心，这半个月以来，他每天清晨都去普安寺求签，每次都是明溯帮他摇签，次次都灵，今天早上，明溯为他解签时说：“波折将近，小心为上。”
阮琅牢牢记下了。
不过，他心里明白，即使加着千万分的小心，也有可能会惹上祸端。灾祸的面目是最百变的，它会化妆，欺瞒世人，凡人怎能窥破它妆容之下的冷峻面孔？
太难了。
还是先做好自己的事吧。
阮琅仔仔细细地为蓝雨笙上妆，外面下着大雨，屋内点着几盏灯笼，弥漫着淡淡的胭脂香，氛围倒也惬意。
正当阮琅要为蓝雨笙画眉时，却有人敲门，弟弟去开了门，原来是谢大财主家的少爷带着家仆站在门外。
雨太大了，即使他们打着伞，仍旧被淋湿了衣裳，鞋子也湿透了。谢少爷是瞒着谢老爷和谢老夫人出来玩的，没有坐轿子，赶上这场急雨，只好先就近在胭脂铺中避一避。
谢少爷长得很贵气，一看就是富家公子，穿得也金贵，一根腰带就值几十两银子，更不用说这一身的绫罗绸缎。
阮琅打了招呼，弟弟勤快地给谢少爷倒了茶，谢少爷一眼就看到了蓝雨笙，蓝雨笙却不曾看他。
其实谢少爷喜欢蓝雨笙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接近，今日在胭脂铺中相遇，也是个巧缘。
弟弟和谢少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阮琅仍旧给蓝雨笙化妆，画完了，阮琅拿过镜子，问蓝雨笙：“好看吗？”
蓝雨笙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好看。”
这话不是蓝雨笙说的，却是谢少爷说的。
谢少爷看蓝雨笙看得出了神，以为阮琅是在问自己，于是便答了一句。
蓝雨笙闻声回头，这一回头，别说谢少爷，连弟弟都眼前一亮。
莫说美女销魂，漂亮的男子也勾人。
谢少爷愣了愣，这才知道阮琅不是问他，他脸也不红，反而温柔地笑了，又说一句：“真的好看。”
蓝雨笙轻轻一笑，露出两枚淡淡的梨涡来：“多谢公子。”
谢少爷点到即止，也不多说什么，他端起小茶盘来，品茶。
这里毕竟不是风月之所，谢少爷又与蓝雨笙不熟，不好多说，若强行问东问西，倒像是调戏他似的。
三年前，谢府办除夕宴，大摆宴席，请了许多陪酒的优伶与娼|妓，其中就有蓝雨笙。
蓝雨笙只过府一次，谢少爷就记了三年。
蓝雨笙一句话也没对他说过，可谢少爷就是看他顺眼，喜欢上了。
这场雨来得太是时候了，正好把两人都困在店里。
阮琅给蓝雨笙介绍各种妆品，蓝雨笙挑挑这个，看看那个，谢少爷就在一旁喝茶，也不打扰他。
他就看着蓝雨笙，看他的头发、肩膀、腰身、屁股、腿、鞋后跟。
“这种胭脂好吗？”
蓝雨笙拿起一小盒花露胭脂，摆弄着。
阮琅也拿起一盒样品，旋开，用手指挑了点，沾了水化开，涂在自己唇上，道：“你看，是这种效果，想浓一点的话，就少沾些水，想自然一些的话，就多沾些水。”
阮琅和蓝雨笙的皮肤差不多白，他很乐意为蓝雨笙试色。
“不错，那这一盒我要了。”
蓝雨笙又选了一盒：“这个呢？”
阮琅将唇上的胭脂擦去，又试涂了一次。
“这个颜色好。”
蓝雨笙仔细看了看阮琅的嘴唇：“你涂着很合适。”
阮琅爽朗笑道：“这个颜色虽好，却也有个弱点，容易沾杯，若有喝茶饮酒的场合最好不要涂它，若真的涂它，就别碰茶酒了，否则就变成‘胭脂茶’、‘胭脂酒’啦。”
蓝雨笙清雅地笑道：“这样啊，不过，我还是喜欢，这个我也要。”
他的脾气就是，不喜欢十全十美的事物，有缺憾的东西，他反而更喜欢。
他们二人很谈得来，阮琅是有什么说什么，没有藏着掖着的，蓝雨笙觉得跟这样的人说话很痛快，不累。
窗外雨声渐小，没多久，雨停了。
蓝雨笙还不想走，边喝茶边与阮琅聊天。要找到一个对脾气的人不容易呀，有时几十年也遇不到一个，有时，一场雨的时间就结识了一个。
自此之后，蓝雨笙隔三差五就会来一次，专挑早上人少的时候，还可以和阮琅说说话，每次都买几样妆品回去。
神奇的是，谢家公子谢邵也天天来，每次都不白来，天天跟阮琅打听：“蓝公子都买什么了？”
阮琅明知故问道：“谢公子问这个做甚？”
“你别问，你就告诉我。”
“我告诉你之后呢？”
“你告诉我，我就买。”
谢邵有钱。
阮琅就到货架前，把蓝雨笙爱买的妆品都告诉谢邵，谢邵果然一件件都买了。
“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阮琅给谢邵装盒的时候不经意问了一句。
谢邵小声和阮琅说：“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和别人讲，更不能和蓝公子讲。”
“你放心，我吞进肚子里。”
“我想跟他过日子。”
谢邵说出这么一句话。
阮琅愣住了。
过日子？每天一起睡觉，一起起床，一起吃饭，一起出游……平平淡淡，踏踏实实地相伴一生？
这是他十分期许的生活，也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生活，更是他不敢去妄想的生活。
这三个字念着简单，做起来难，两个人要经历多少大大小小的坎儿，才能熬到“过日子”的阶段？
“我又来了，啊，谢公子也在呀。”
蓝雨笙笑着进门，打断了阮琅的遐思。
谢邵也礼貌性地笑笑：“蓝公子早，我替娘亲来买些胭脂。”
这谎说得不好，谢家夫人要买胭脂，什么时候要使唤大少爷出来买？都是丫鬟出来买的。
蓝雨笙也没放在心上，点了点头道：“哦。”
谢邵依旧不多说话，他不想表现得太刻意了，他想慢慢地、淡淡地融入蓝雨笙的生活。
阮琅正要坐下给蓝雨笙倒茶，门外又进来一人。
明溯来了。
他的眉毛早就长好了，只是他自己又“不小心”剃坏了。
“还要劳烦阮郎帮我修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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