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章 不小心和哥哥穿进《三国演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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笄礼结束后，又过了两日，正是李沧海的忌日。天亦悦骑着自己的马幸福，又租一匹马给哥哥茈静兰，两人在街上买了金箔和锡纸叠成的元宝一千五百个，装在几个布兜里，天亦悦又买了一沓子黄纸，又写了多份城隍表文。在下笔写善男信女名字时，她本想只写自己，余光瞥见茈静兰，还是将茈静兰的名字一并写上。写好后，每份都贴在一个袋子外面，把袋子的口扎紧，又采买了香烛、水果等祭品，便策马往紫州最有名的枫林处去。
“为什么一定要挑枫林？”
茈静兰下马，笑着问，望向不远处。那里，一片如云似霞、若锦胜火的枫林如一张不小心沾湿了朱墨的画卷一般缓缓展开，一直铺陈到他们脚下。
“因为名字。”
“名字？”
茈静兰收了笑容。
“她并不知道我现在的名字。我那时失去记忆，一身武功全废，又在生死间挣扎，是个完完全全的废人了。不过我命还不错，侥幸活了下来，又另取了个跟枫叶有关的名字，后来才遇到她，她也叫我这名。她待我极好，教我琴棋书画，照顾我的衣食住行，后来她嫁了人，没几年便去了。我视她为挚友，因此年年祭奠。”
“看来是你极其重要的朋友。”
天亦悦沉默，没有回答。他们慢慢走到枫林中最大的一颗枫树前，天亦悦走近大树，她将双手贴近粗壮的树干，仰望向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枫叶：“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是在她去了后从她丈夫口中得知，她对我的情感并不一般，并非是姐妹情谊，而是男女之情。那时，我才惊觉，她为何后来不愿见我。不过我终是无法报答她这份心意的，所以心存愧意。”
天亦悦用手托出一片飘落的枫叶：“我是修道之人，四海为家，辟谷修行，九死一生，情感淡泊，我无法回应她的真情，只盼她下辈子投胎做人不要再遇见我，就算遇见，也彻底忘记，不过是擦肩而过。无相见便无相念，无相念便无相思。少念少思，不为他人所累，活出真我，方能自在。”
她轻轻一挥手，枫叶被风裹挟着飘出，她回头，轻轻抿嘴笑了，仿佛看到李沧海自由的灵魂迎来新生。
天亦悦从马背上拿下一袋元宝，发愣的茈静兰赶忙帮她拿剩下的。她念了表文，再掐决将这些元宝烧成灰烬，她在烟火烧得扭曲的空气中听到了金戈铁马之声，下一刻，她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那片扭曲的空气中跌去，茈静兰却在这一刹那抓住了她的手，两人眼前一阵金光飘散，化为两只金色蝴蝶，消失在枫林中。
公元190年·荆州
“这位大嫂，请问最近荆州牧有没有招揽名士啊？”
问话的正是天亦悦，她换了一身粗布衣裳，又画粗了眉毛，画硬朗了五官，看上去就如同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英姿勃发。
“哎呦，这位公子，荆州牧哪里会招揽名士啊！公子，你是不是过来逃难的，没有生计又略识两个字啊？”
“是啊是啊。”
天亦悦点头。
“那好办。我正好知道一个差事，襄阳城西五里的书堂招收年轻的讲师，包吃包住，就是银钱给的不多。你们两个年轻人要是愿意，可以去那里看看。现在年年兵荒马乱的，瞧你们俩这样子，估计杀鸡都不够看的，城西那边虽然荒了些，却也太平。”
大嫂热情地说。
“多谢大嫂了！”
天亦悦行了个读书人常用的拱手礼，大嫂脸上飘起两朵红云，“谢什么，你这后生倒是很知礼。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要是差事没找到，也可以来这一带找我，我姓蔡。”
大嫂说完就走了。天亦悦朝着女人的身影仍行了一礼，才转头望向茈静兰：“这里是乱世，不同于彩云国，我们要小心些。”
茈静兰点头。他和悦儿刚来此地时，正落在一片湖泽旁，他在水面的反射下发觉自己蓝紫色的头发竟然变为黑色。天亦悦说可能是世界法则不同，为了适应这个世界，他原本的发色也变成了这个世界常人的黑色。茈静兰接受了这个说法。接着，天亦悦掐算出这个世界的年份和走向，皱紧眉头，下一刻，她从袖里乾坤里拿出简单的麻布衣服让茈静兰换上。她背过身，走到一棵大榕树下，飞身上树，借着密密匝匝的叶子，她换下逍遥派的白衣，换成带着布丁的汉制男装，又化好妆，才飞身跃下。两人互相仔细打量对方的装扮，确认无误，才上路。
话虽这么说，茈静兰对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还是充满新奇的，边走边悄悄打量着四周。黄土路上只有他们二人，他忍不住问天亦悦：“悦儿，你一直能在这些世界里穿梭自如吗？”
天亦悦一怔，点点头：“是的。”
“原来如此。那你之前说的遇到的那个挚友，也是来到这些世界才遇见的吧？”
茈静兰用肯定的语气说着疑问句，“你那时情况一定很危急。对不起。”
天亦悦笑笑：“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人啊，生死有命。我就是遇到了那个坎儿，过去就好了。”
茈静兰看着天亦悦云淡风轻的脸和不见血色的嘴唇，突然从腰间解下那柄太极剑：“你可认得这个？”
天亦悦接过：“认得。”
“那……这个叫张三丰的，也确实是你师兄了？”
“没错。”
天亦悦刚说完，察觉茈静兰的脸色有些不好，她“扑哧”笑了，“静兰哥哥，你不会因为张师兄当我的师哥而吃醋吧？这把剑，是他当时见我修道有所突破赠予我的。”
茈静兰保持沉默。天亦悦笑得更大声了：“你想什么呢？张师兄待我如父如师，年长我许多，修道方面天赋也极高，后来他羽化登仙，我是十分钦佩且欣羨的。”
“他活了多少岁？”
茈静兰的关注点从来都是与众不同。
“一百多岁吧。”
天亦悦刚回答完，才觉得坏了，又看一眼他，“怎么，你嫌弃你妹妹我是个老妖婆了？”
“那怎么会。”
茈静兰极其自然地摸摸天亦悦的发顶，温柔的眼神像阳光直如她的心，“你在这些世界的年龄是不会生长的吧。你赠我宝剑之时，还是缺了颗牙的稚童，功夫比我初见你时不知多少，那也是你在异界辛苦学来的吧？这样一个小孩子，却嚷嚷着让我保护她的妹妹秀丽和她的父母，眼神里全是坚定。我不知这剑的来历竟是这般，若我知道，这些年定会更加珍惜。”
“我们现在既是兄妹，说这些岂不是生分了？”
除了师傅和师姐，这是她被第三个人摸头，天亦悦有些无奈，“其实我不记得当年我和你的约定了。估计是当年我的武艺一般，又周游四方，行踪不定，所以将家人托于你。后来我生死未知，更不能回来照顾父母，这些年都是你在劳心劳神。不过，现在我回来了，你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哥哥，我会尽全力保护你，保你平安健康。这是我天亦悦的承诺。所以你无需担心伤神，一切有我。”
茈静兰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心里汹涌而出，他发觉眼前少女的心一直没变，永远是那么光明敞亮，不曾被一丝黑暗照拂。这也是他当年心甘情愿留下的原因，没有之一。红家的人心中永远是光明占了大半，但是心中毫无黑暗的人，唯独天亦悦一个。
“悦儿，我想问问你。”
茈静兰笑得很温柔，“你是不是对每个能帮你照顾你家人的人都这么说？”
“没有。”
天亦悦笑了，“你是唯一一个。因为我觉得，你跟我身上有某种相似的点，所以我选择了你去保护我的家人。”
“哪一点？”
“重诺。”
天亦悦走得飞快，她脸上的表情很轻松，“重诺之人都是热血未褪的人，是重情重义的人。我是这样的人，自然能辨别得出这样的人。”
“你这样夸我，我以为你是在收买我。”
“你是我哥哥，我需要收买你？”
“那当然。”
天亦悦好笑地看他一眼：“好了，我怎么收买您啊，静兰大人？”
茈静兰被她这句“静兰大人”勾的不知想到什么，脸上飞出两片淡淡地的红霞，“你若能举出关于一诺千金的例子并且让我相信，我就被你收买了。”
“哥哥你这么好哄啊～”
“你不说我走了。”
“好好好。那我唱首词吧，是一位著名的词人叫做贺铸写的。这首词中便包含了一诺千金的内容。你听好——”天亦悦目视已离那处挂着“书堂”匾额的地方只有三丈远的距离，便用袖里乾坤拿出一只小皮鼓，单手敲击，用铿锵有力的曲调唱起来：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
似黄粱梦。辞丹凤。明月共。漾孤篷。官冗從。怀倥偬。落尘笼。簿书丛。鹖弁如云众。供粗用。忽奇功。笳鼓动。渔阳弄。思悲翁。不请长缨，系取天骄种。剑吼西风。恨登山临水，手寄七弦桐。目送归鸿。”
她的声音跟随李沧海练过很久，她尤擅低音，唱起词来自有一番大气恢弘。这首本是抒发词人壮志难酬的激愤及悲壮苍凉，硬是被天亦悦唱出了看透人世变幻的豁达。她敲击完皮鼓，抬眼，发现她的面前站了一排小萝卜头，身上的衣服虽然都打着补丁，但是却很干净。
为首的是个长得不高、面容却十分清秀的小男孩拱了拱手，问：“这位……姐姐，你唱的是哪位先生所写？”
“我以前的一个朋友，贺铸。”
天亦悦笑眯眯地说，她对小朋友的脾气格外好，“你怎么知道我是姐姐不是哥哥呢？”
那个男孩子和其他的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时，一个长得有些瘦高的男孩子说：“声音。女子的声音再低沉和男子是有所不同的。”
“是这样啊。”
天亦悦若有所思。
这时，一个胖男孩红了脸，无视了瘦高男孩和清秀男孩的眼色，说：“其实那个不是主要原因啦。是姐姐你身后的那个哥哥的眼神暴露了你的身份。”
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表哥看我表嫂就是那个眼神，所以，我们才知道你肯定是个姐姐的，还是……很好看，很有才学的姐姐。“
天亦悦眨眨眼，扭头去看一边的茈静兰。茈静兰咳嗽一声，把头扭到一边，只是耳垂红了。
原来静兰哥哥你是这样的啊！天亦悦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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