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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倚怔愣半晌,没有答话,那少女见他情状,抬手在他眼前晃晃,开口唤道:“少侠?”
谢时倚猛然回神,脚下噔噔噔后退三步,一张脸涨得通红,连手也不知放在什么地方好,语无伦次道:“是、是!方才练刀太过入神,差点伤着了姑娘!姑娘还好么!我……我叫谢时倚,啊不是、姑娘已经知道了……姑娘是什么人?”
这反应倒是把那少女给逗笑出了声:“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
那笑声绕在谢时倚耳边,让他觉着有些晕头转向,恍惚应道:“我……我不知道。”
“我是李伯的……义女,我叫解秋,爹爹没与你说过么?”
谢时倚摇摇头,又指指解秋身后正房:“我一直以为神医没回来,正房没人住,才……”
“嗯,我前些日子在养病,吹不得风。”解秋轻声道,“这些日子好了些,所以出来晒晒太阳——神医说这样对我的病有好处。”
听闻解秋尚未病愈,谢时倚顿时觉得愧疚非常,自己定然吓坏了她,连忙又是一番道歉:“怪我鲁莽,还麻烦了姑娘帮我接好手臂……”
解秋摆摆手:“无妨,我平日里也跟神医学了些医术,脱臼而已,不算什么。”
谢时倚恍然道:“噢!难怪李伯时不时要到正房去,还不让我进去帮忙……我还当他是在打扫屋子呢!”
解秋挑眉,似是没料到他还有这小心思,轻轻“嗯”了一声。
谢时倚抓了抓头发,心中不知为何,还想跟解秋再多说几句话,却又想不出到底还能说点什么,搜肠刮肚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希望神医能快些回来……”
解秋看上去一副若有所思模样,隔了半晌才慢悠悠说道:“你想见神医?见她做什么呢,你不是上个月便治好了么?”说到一半,顿了片刻,又补充道:“我在屋里躺着时,就听到你整日上蹿下跳的……我爹爹闲下来后气色都好了不少,还要多谢你呢。”
谢时倚露出与李伯相处时无二的笑容:“举手之劳而已!李伯年迈,还要整日操劳,我左右是要见神医一面,当面谢过他后才能走,现在帮忙做些事也是应该的!”
解秋道:“你想见神医,只是为了谢她?”
谢时倚想了想,正色道:“若神医有什么要求,赴汤蹈火,在下也在所不辞!”
“嗯……嗯,有道理,不愧是——”解秋点点头,却不把话说尽,只将话由一转,面上笑盈盈地望向谢时倚,“神医要你做什么都行?”
谢时倚见了那笑容,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跳来跳去,他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嗯!做什么都行!”
解秋又道:“真的做什么都行?”
谢时倚没明白她这二次确定究竟是何用意,但还是再次用力点了点头。
解秋道:“那要是神医朝你要钱呢?”
她说这话时面上似笑非笑,暖阳映照之下更显艳丽难言,谢时倚一时间又看得痴了,像是没听清她的话,又像是不曾预料到神医会有这样的要求,呆呆地“啊?”了一声。
解秋柳眉一轩:“怎么?要钱不是很正常?人生在世,谁不是讨个生活?一句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能让神医换口饭吃?”
谢时倚没料到解秋原来如此伶牙俐齿,赶紧解释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一时意气离家出走……不曾多带银钱,囊中羞涩……若神医有这样的要求,我现在便回家去取!我……”他话没说完,突然想到自己这么大了,离家出走半分名堂没闯出来不说,还因为一时疏忽被打了个半死……而今更是要回家管父母要钱,不由十分羞赧惭愧。
他低下头去,没能见着解秋忍笑模样。解秋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就见李伯自大门处走了进来,连忙开口喊道:“爹爹!”
李伯脚下一顿,随即历了神色,斥道:“整天就知道出来胡闹!今天药喝了吗?神医不是说了,你不能吹太久的风!快回去!”说罢,又转向谢时倚行礼,道:“这是我不听话的女儿……唉,她跟少侠说什么,少侠可别当真,这孩子皮得厉害,只有神医才管得住她。”
解秋俏皮一笑,耸了耸肩膀,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回了房间,又合上了门。
谢时倚突然觉着心中空落落的,但碍于礼节,没做出什么失礼举动来,他抱拳向李伯回礼:“不妨事的,令嫒这是……?”
李伯叹道:“唉,娘胎里带的病,我一把老骨头,伺候神医半辈子,神医可怜我,答应教我闺女医术,也帮她调理调理身子。”
谢时倚同样叹道:“神医真是医者仁心。”
李伯点点头,不与他多做寒暄,也到正房去了。谢时倚望着那紧闭的房门,想道:解秋看起来与自己差不多大……就是调皮得很,方才竟然戏弄自己……但是说得也很有道理!自己赖在这里白吃白喝,是该做些什么补贴家用才是。
谢时倚是不缺干劲的,如同说帮李伯做家事便劈柴挑水日日勤修不辍一样。他砍了一个月的柴,自诩对斧头已是熟练至极,便先来到了木匠家里,说来也巧,竟恰好赶上木匠急招帮手。
老木匠上下打量谢时倚一番,抱臂挑眉道:“小兄弟,我要的可是熟手木匠!你真的行?”
谢时倚当即大拍胸脯,说声“您瞧好!”,便原地给老木匠表演了一手劈柴。
老木匠点点头:“小看你了!那这个功夫呢?”说着,便递过去一把刨子。
谢时倚接过刨子,傻笑道:“这是啥?”
老木匠勃然大怒:“臭小子!耍我是吧!”
谢时倚被老木匠打出门外时,心里还在不住想着,是他太小看木匠了,果然术业有专攻,自己不应如此傲慢!
木匠是不成了,那还能去哪儿呢?之前时常聊天的张大娘告诉他:铁匠铺在招学徒。
谢时倚望望自己腰间悬着的宝刀,心道:有道理!他在家时就见过各式各样的兵器,这样去做学徒,也不算从零开始!
老铁匠却是摇了摇头,颤颤巍巍说道:“咱们不打那个,小谢啊,你坐下,听我给你讲啊——咱们平时呢,就给村里人打打剪刀,打打锄头,最精细的活,也就是给村里姑娘们打个钗子什么的……来,小谢,咱们从最简单的学起,这是王家嫂子今早拿来的,说要给这锄头加点铁——”
这点小活,老铁匠自己最多一个时辰便做完了,谢时倚却是做了整整一天,还把自己给烫出个大水泡。
但专心做事总是能给人带来快乐的,对谢时倚来说,这世上除了潜心读书,任何事都能让他感到沉浸带来的快乐。
夕阳西下,老铁匠欣慰地点了点头,心道不怕徒弟笨,只要有耐心,什么都学得成!这般想着,他从兜里摸出了一文钱,递给了谢时倚。
谢时倚捏着那一文钱,竟是激动地落下泪来。
这反应倒把老铁匠吓了一跳,忙问:“小谢?怎么啦?”
“没、没什么!”谢时倚吸着鼻涕,“我就是太兴奋了!我第一次挣到了钱!”
老铁匠感动非常,用力地抱了谢时倚一下,朗声道:“好徒弟!好徒弟!”
谢时倚亦是回拥老铁匠,哽咽道:“嗯!好师父!”
二人分开,谢时倚眼泪还没来得及擦,就听老铁匠道:“你在这跟我好好学,学上十年!你也能成为像我一样的铁匠!”
谢时倚顿时哽住,一言不发地回了宋宅。
解秋身体好了些,已经可以和他们一起吃饭了。饭桌上,谢时倚一边让李伯帮自己挑了水泡,一边低落地讲述了一天的遭遇。末了十分有自知之明地总结道:“我似乎除了有一身武功之外……堪称百无一用!”
他这坦诚同时逗笑了李伯和解秋,解秋更是笑得低低咳了起来,李伯一边帮她顺着后背,一边建议道:“少侠不如到村里的私塾看看?我们这儿的秀才年纪大了,总有些力不从心。乡下地方,所教的不过是识字而已,比不上京城的书院,想来少侠能替秀才的位置。”
谢时倚脸红道:“我……实不相瞒……李伯,我、我打小一读书就觉得头晕……万一先生比学生更先睡着了……”
解秋笑意更甚,连连摆手道:“你快别说啦……”
谢时倚臊得想回到过去揍那个不爱读书的自己一顿,心道怎么就这么不争气,让解秋看轻了自己……难不成就没点别的什么本事了吗!
他苦思冥想半天,突然想到,实在不行……自己在京城的茶楼里听了那么多的书,照着自己听过的说不就好了吗!村口不就有个茶摊么!
谢时倚依旧是那个说干就干的谢时倚,他一早来到茶摊,说明来意后,与茶摊老板定下了先每天三十文,说得好就五十文的报酬——这其实照一般百姓来说算赚得少的了,不过谢时倚不在乎,他又不是为了后半辈子都做说书先生!
眼看着茶摊的人越来越多,谢时倚大步上前,清清嗓子,拉长声线道:“各位,话说天下大事,分久必合……”
一位客人接道:“合久必分!哪来的说书先生!都什么时候啦,还说三国演义呢?换个新鲜的!”
眼看着茶摊老板连连赔笑,谢时倚忙道:“好!客官识货!那就换一个!换的这个故事,发生在京城,只不过这京城,却是几百年前的京城,那时候还不叫京城,只是一个塞外边陲之地……”
先前接话的客人又道:“你不会想讲隋唐英雄传吧!”
谢时倚一窒,他在京城可没见过这样会拆台的客人,一时语塞之下,竟是盯着那客人看了起来。
那客人也不示弱,滔滔不绝道:“看什么!说书当然要挑有意思的说!什么杨家将、薛刚反唐……早就听过八百六十回啦!后面若讲的都是这类故事,就不必讲了!难不成这世上就没点什么新鲜的故事了?”
谢时倚刚想拍桌,却又见到了茶摊老板那不住干笑的脸,他脑内灵光一闪,想起自己熟悉的那个说书先生,朗声大笑道:“谁说没有!咱们说书的总爱说古时候大英雄的故事,对现在的仁人义士们则是不屑一顾,要我说,不过是厚古薄今罢了!谁又能肯定,现在的你我,就不是后人说书的主角呢?各位看官,接下来,咱们就说一位,近二十年来名声大噪的英雄——豪侠魏远洲!”
这番开场白,全是谢时倚在京城茶楼里听过的,他这一说,果然方才那位客人没再反驳,其他客人,也都颇感兴趣地朝他望来。
连茶摊老板也投去了“小伙子你也许能值五十文”的目光!
谢时倚大喜,连忙继续讲道:“豪侠魏远洲,在座的各位,有见过他的没有?”
那爱插话的客人道:“当然没有!”
谢时倚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爱找茬还是真的爱接话,但总归有了回应,自己也能讲得更起劲些,便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是了,别说各位,就连我也没见过,但不管见没见过,这豪侠魏远洲的身份,却是咱们大伙儿人尽皆知的。这魏远洲不是别人,正是前朝——各位,这个前朝,指的是大燕前头那个大陈,那屠戮百姓的胡人,咱们大多都是记恨着的,好了,不多说这个——还说这魏远洲,正是大陈端宗魏炳四子魏问青之孙,是正儿八经的大陈皇室后人呐!”
此事虽名为人尽皆知,但总有那么几个对江湖传闻不感兴趣的人,此刻也正有几个这样的客人,追问道:“这皇室后人,怎么成了什么……豪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