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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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姜就着夜色往窗外望去，狭窄的木格窗框住的夜色被月华包裹，万籁俱寂。她沉下心，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耳部，可只有几人间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微不可闻，瘦子所说的响动怕不是他极度紧张下的臆想。
又向外探看两眼，银白色洒在杂乱无章茅草堆积的屋顶，泼在被踏实的黄土地，亮如白昼的山林间入目之处皆清晰无比，哪里见到半个人影看，终于没好气地扭头横一眼瘦子，责备他大惊小怪。
瘦子接到视线后随即眼皮半阖，视线轻扫地面，心虚地不敢再与她直视，仿佛要把脚下能刮出一地黑泥的地面盯干净。
该说的话已说完，时间紧迫，徐姜准备领人去往一下间，将门闩打开，手扶木棂的瞬间她停下脚，门上重量不对！她伸手后挡，窗外银色映在素手上，显得如雪般纤细，与这暗夜格格不入。
几人见状都屏住呼吸待住不动，空气和人仿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牢牢盯向白色窗纸，试图窥探外面一二。
可待着不动也不是办法，徐姜心中暗暗计数，十、九……待到一时，手中骤然发力猛地拉开隔扇门，一个坚硬结实的物体就顺着门扇往里滚，她下意识跳地三尺远，等到安全地才借着银白月色定睛一看，居然是个人！
这人个头不高，身形消瘦，倒像个女子。
徐姜的突然发作像是打她个措手不及，使她整个人摔在地上，面容伏于黑暗中，瞧不真切。许久也不见动弹，徐姜上下打量却不敢上前，这人不会是碰瓷吧？不过是开了个门，不至于就摔晕了吧？
总归有胆量大些的，那男子看一眼徐姜，抬脚上前查看。也不知是不是脚步声惊动了伏在地上的人，只听嘤咛一声，人才缓缓从地上坐起，确实是个姑娘，徐姜对她还有些许印象，依稀记得是姓许。
“许、姑娘？”
那姑娘抬头看她，眉眼中含着期许，看来是没错了。
“这么晚，你来干什么？还躲在门外？”
徐姜这句话好像勾起她不好的回忆，只见她双手扑向徐姜，像是要从她这汲取一些安全感，倒是把猝不及防的徐姜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姑娘图谋不轨。却不想她只是伏在徐姜手背之间，身上止不住的微微战栗顺着手臂隐隐传递过来，她在害怕什么？
徐姜没催促她，等她稍作平复后，才幽幽出声，每一个音节都像是要破碎般，“我，我是许思思，之前就有过朱家别院见过徐姑娘。我……”她眼睛通红，眼眶氤氲，嘴唇张张合合，最终还是将话音咽了回去。
“要不你们先去下一间，我先跟思思单独聊聊。”徐姜看向其余二人，却不是打商量的语气。
“好。”瘦子自然什么都说好。但没想到那男人也是一句没问，径直就往外走，显然是同意了徐姜的安排。
徐姜喊住他，“你叫什么？刚刚说这么久，都没来得及问。”
头也不回的留下一句，“姓宋。”
人已出门。
如今房间里只剩她和许思思，还有一个身中幽若草昏迷不醒的人。
徐姜见她还是害怕，思忖一会还是决定带人回自己的屋子。
直到屋子里只有她们二人时，许思思才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她坐在鼓凳上，双手指甲修剪的极为圆润，泛着粉色煞是可爱，但交叠的双手和被扣得泛白的指尖彰显着她的不安。徐姜只好把自己的手递过去安抚她，明明是六月酷暑，她的手却如三月井水般冰凉。
徐姜覆盖住她的手，试图捂暖，声音也忍不住放轻，“到底怎么了？”
“我，我，”几个我字溢出嘴边，她轻叹一口气，抿抿唇，紧闭双眼又睁开，像是做了很大决心，才终于把在舌尖滚动许久的话说出口，“白天师，不，庄白玄是骗子。”
徐姜诧异，“我这几日都没在这见过你，你是何时来的？为何又说庄白玄是骗子？”
“我是从一开始就跟随庄白玄到这了，这几个月我一直住这里。”说到这，许思思情绪有些波动，她反握住徐姜的手，急迫道，“徐姐姐，你听说我，我知道你是好人，是你举报的庄白玄，我只能跟你说，你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
“但是我没从听闻你家里说你失踪了。”
“我是偷跑出来的，我嫡母巴不得我消失才好，这样才不会挡了她女儿的亲事，所以府里自然不会声张。”
毕竟姑娘偷跑出来损害待嫁女子闺誉，不声张也情有可原。
“我，我一时鬼迷心窍跟随庄白玄来到此处，本以为能和他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却不想才两个月，他就将所有人都找来此处。”
“所以只是因为他负了你？”
“他何止负了我，所有净土教的女教众有几个跟他关系清白？”
徐姜大为震惊，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她说的话，“什么意思？”
此刻的许思思已经趋于平静，她淡漠地说出口，“庄白玄借着‘降世’，轻薄了我们。”语气冷漠得好像此事与她无关一样。
“我是逃出来的，这几日，我一直被关在他房间的地窖里。自打在朱府别院时，你和裴公子的感情就很令我艳羡，我那会就很关注你们，到你们后来举报庄白玄，我其实也同其他人一样，恨极了你们。”
“可你追随庄白玄那么久，应该早在他污你清白时，就发现他的真面目。到现在他将所有人都招来此处，你才反水，让我有些不知道你到底是何居心。”
“不是的，我是受他蒙骗，他说他是爱我，我才信了他的鬼话，还在紧要关头选择和他一起逃难至此。我以为他会和我好好过日子，可是，可是‘降世’会上瘾的你知道吗？在这期间他根本不顾我身体，还一直给我下药，我就死心了。昨日我看到裴公子偷偷潜入房间，才知道你们来了。我早就准备好要逃走，可又担心会被抓回去，如今见到你们才终于下定决定。”
“可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哪个房间？”
“我知道庄白玄给每个人都下了药，所以他才会高枕无忧毫不担心。我跑出来时，他还在打坐。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你们出来，才躲到门前。”许思思虽然说得有些混乱，眼前不搭后语。
徐姜疑惑，“庄白玄在打坐？还能让你跑出来？”
“他打坐入定跟睡着无异，对外界没有任何感知，并且一定会打坐到天亮。”
这到是个好消息。
“我们先去跟他们汇合。”两人一起去找瘦子和宋壮士。
等找到瘦子他们时，已经聚集了六七人，这些人都已经被说动，对庄白玄有所怀疑。
瘦子凑到徐姜跟前，在她耳边说着小话，“有两个死活说不通的，让宋哥给绑起来了，至少不会妨碍我们办事。”
徐姜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宋壮士，没想到这人话不多还是挺有用的，对他颔首笑笑，又转向众人，“大家想必也听闻幽若草之事，根本不存在什么‘降世’，都是幽若草搞得鬼，幽若草长期服用有会使人成瘾。庄白玄将大家骗来此处也不知是安得什么心。为今之计，只有大家团结起来，我们才能出去这个鬼地方。”
“徐姑娘，不若我们现在就走？”其中一人突然幽幽出声。
“那其他未醒之人怎么办？”徐姜睨他一眼，又继续说，“难道将人撇下？”
他深知自己如此说，触怒了徐姜，于是噤声，将存在感拉到最低，生怕徐姜一个心情不好，就把他撇在这，尤其是这森森深山中，惨白月光越发让人觉得这里阴森恐怖。
“也不知道你同伴有没有听到你说的话。”如甘泉凛冽的声音响起。
徐姜嘴角上扬，眉眼弯弯向声音出寻去。
只见裴礼带着几人健步如飞走过来，桃花眼中含着笑意投向那沐浴在月华中的娇俏女子。
徐姜望向他身后，只跟了五个人，眼底闪过一丝黯然，果然还是有人甘愿留下来。
裴礼会意，熟练地牵过她的手，对她说，也是对所有人说，“我再次重申一遍，在场之人是否都是要随我们出谷的？”
有人目光坚定，有人目光闪烁。
徐姜不禁抿了抿唇。
此时，有人犹犹豫豫跨出一步，“我还是不走了。虽然我知道庄白玄不是好人，但我实在不愿回家。”
裴礼听闻，客气道，“既然如此，就失礼了。”他点头示意宋壮士，只见宋壮士将手中绳子熟练地缠绕在那人身上，随即一个刀手砍向后颈，直接将人打晕，动作干脆利落，熟练至极。
瘦子看得目瞪口呆，半响之后正要合起的手掌，在还没发出声音时被徐姜一个冷眼打断，只好改为无声的鼓掌，由衷赞叹。
“即是如此，我们趁着夜色走。”
一行人来到初来时的山洞，可却遇上难题，这山洞的石门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几人在山洞石门边到处摸索，也没发现一点机关。
电光火石间，徐姜突然想到庄白玄说过的一句话，“不能原路返回。”那就只能走红缨走时的那条路。
“跟我走，这里走不通。”徐姜拽着裴礼，剩下人疑惑地看着她，但也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几人绕过菜地，往空地方向走去。徐姜走在最前面，等找到另一个相反方向的山洞，众人皆是不可置信。
待她扒开挡住洞口的藤蔓和枯草，一行人排成一条队，按部就班小心翼翼地摸黑往里面走。
这山洞和来时的山洞完全不同，没有丁点潮湿感，大约只走了半刻钟，她就看到了银色月光洒满洞口。但洞外景色更让人眼熟也让人惊叹，这不是满山满谷的紫色花海吗？
逃出生天的众人欢呼雀跃。裴礼却眉头紧锁，他指向远处紫色花海中的一点红，“那、是不是红缨？”
徐姜发疯似的冲着红色狂奔，一路上的紫色被踩在脚下，碾出汁水。
只见红缨躺在一片紫色中，双眸紧闭，徐姜心脏狂跳，颤抖地伸手去试探她鼻尖气息，还好，气息虽然微弱，但好在还活着。抬眼去看裴礼，“现在该怎么办，庄白玄在红缨出来前就说过，出来一定有危险。”
裴礼掏出葫芦形的棕色瓷瓶，“这东西还剩一粒。”
徐姜惊呼，“幽若草的解药！”一把抢过给红缨服下。不出片刻，人就悠悠转醒。
她望着眼前的众人，不禁呜咽出声，眼底溢满喜悦，“小姐，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走！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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