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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过。”这人伸手探向下腹，声音暗哑，“不愧是官家小姐，天仙似的。脸就巴掌大小，皮肤白的晃眼，走起路来直把人勾得心痒痒的，”
“当真这么美？”另一人好奇道。
“那可不，我……”说至一半，戛然而止。
“砰砰！”两声，两人先后倒下。
沈瑄从暗处走出，手上匕首翻飞。蹲在两人面前，伸手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脸，用劲极大，两掌下去此人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两人双眼惊恐地睁大，挣扎着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吱唔问道:“你是谁？”
川隐抬腿一人一脚，让其老老实实趴回去，再无动弹的能力。
沈瑄阴恻恻地笑着，垂眸看着两人，是看死人一般的眼神:“取你命的人。”
“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眼睛也不必要了。”话落，沈瑄手腕微动，匕首直直插入那人双眼之中，鲜血迸溅出来，哪怕沈瑄侧身避开，颈侧还是不可避免沾了温热的血。
“啊————”被剜眼的人捂着不停溢血的眼眶发出凄厉的惨叫。
沈瑄目光落到另一人身上，勾唇笑道:“别急，马上就到你了。”
那人双眼一翻，彻底晕过去。
……
许久，沈瑄缓缓起身，温热的血顺着修长的手指滑下，滴在地上，绽出朵朵血花。
身后是两具空着眼眶无舌的死尸。
“川藏呢？”沈瑄侧目看向川隐。
“主子。”未等川隐出声，川藏便自己应声，从隔壁墙头翻过来。
川藏身形瘦削，皮肤是常年不见光的惨白，脖子上同手腕上绕着两条“嘶嘶”吐舌的青蛇。
沈瑄道:“如何？”
“人吓疯了。”川藏语气平静。他口中的人是在茶馆散播谣言的幕后主使，柳家四姑娘，柳芸。
“主子，那两具尸体？”川隐试图插话。
“不必处理。”沈瑄回头看了一眼，吩咐道。
“是。”
脚步声渐行渐远，巷子里剩下两具不会出声的尸体，伴着隔壁时有时无的女子哭泣声。
寅时三刻，打更人揉着眼走在巷子里。
“怎会有股血腥气？”打更人步伐滞住，提着灯笼的手颤了颤，没发觉什么异样。
又前行数十步，狭窄的巷子里，赫然横躺着两具血淋淋的尸体。
打更人对上两双空洞洞的眼眶，哐当一声，灯笼落地。
“死、死人了！”
……
柳府。
柳桓阴着脸在院子里站着，地上跪了一片瑟瑟发抖的下人。
在他身后，屋里的烛灯燃至天明。
“大少爷，找着了！找着了！找到五姑娘了！”小厮一路跑着回来，喘着粗气道。
一夜未睡，柳桓下巴冒出短短的青茬，一向注重形象的他顾不得这些，抬手稳住身形，急声追问道:“人在哪里？”
方才一脸激动奔进来的小厮，此刻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柳桓神色一凛，心底起了不详的预感。
挥开小厮，柳桓一步一步走过去，看到了令他目眦尽裂的一幕。
他捧在手里宠长大的妹妹，如今缩在脏兮兮的墙角里，蓬头垢面，痴痴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又哭又笑，涎水顺着嘴角流了满手。
柳桓颤着嗓子喊了一声:“芸芸。”
若是从前，柳芸会甜甜唤一声哥哥，走上前挽着他的胳膊撒娇。可如今，她只是缩在墙角，歪着头打量突然出现的人，眼里一片茫然。
她不认识自己的哥哥了。
柳府人丁兴旺，柳桓底下有五个妹妹，可唯有柳芸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两人的母亲去世时，柳芸才一岁多点，不知道为何母亲昨日还在摸着自己脑袋，今日便躺进了一个漆黑的长长的盒子里。
柳桓怜惜幼妹，头一次违抗父亲的命令，擅作主张将其抱到自己院子里养着。
柳芸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是他手牵手拉扯大的亲妹妹，是他身上长出的另一半骨肉。如今失踪了一日，回来就成了这模样，柳桓接受不了。
柳桓眼眶红得吓人，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缩在墙角的柳芸，蹲在她三步之远的地方。
“芸芸，……我、我是哥哥啊。”柳桓颤着手想摸一摸柳芸。
“嘿嘿嘿……”柳芸一巴掌拍在柳桓手上，痴痴笑着，眼神空洞无物。
柳桓不在意挨了一巴掌，视线落到妹妹伸出的手上面，白皙的手背上有四个血孔，是蛇咬过的痕迹。
他目光一滞，死死盯着那道伤口不放。
“是在何处找到五姑娘的？”
“回少爷，是长南巷一间废弃的宅院。”
……
问清楚后，柳桓强行将挣扎不断的柳芸打横抱起，起身离开时微微侧头，吩咐道:“去查五姑娘昨日去了哪里，遇见了什么人。”
停顿了一下，他接着道:“逐一排查昨日去过长南巷的人，宁可错杀不能漏过一人！”
上京城所有人都知道柳家五姑娘是他柳家大少爷不能触碰的软肋。那人既然敢动他的妹妹，就做好拿命还的准备。
*
惜沅自退婚那日起，便闭门不出。加之余府上上下下皆默契地不提外间之事，长南巷的事她隔了许久才知晓。
“可有查出凶手？”惜沅问道。
翠荷摇头，这事实在骇人。她去街上走一趟，四处都在议论此事，尸体已经被官府带走，可至今未找出凶手是谁。
好事者扒出两具死尸的身份，是两名地痞流氓，平日里恶事做尽，也算死有余辜。上京城每日都有死人，他们的死本来不会掀起多大的水花。
之所以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一方面是其死状恐怖，另一方面则是牵扯到柳家五姑娘。
上京城的闲人最喜欢看这些达官贵人、官家小姐的笑话，一时之间再没有人讨论沈余两家的婚事。
众说纷纭，有人说柳五姑娘是不小心目睹其死亡过场被吓疯的，也有人说他们对柳五姑娘行不轨之事……
惜沅对柳芸没什么印象，翠荷却是记得这位五姑娘的。半年前的宴会上，便是她撞到自家姑娘，让姑娘帷帽落地，漏出底下画着的诡异妆容。
“三姑娘。”门外的小丫鬟轻轻敲了敲门。
主仆二人的谈话让人打断，翠荷走过去开门，问道:“何事。”
小丫鬟双手捧过来一支点翠簪，道:“有人送来这个，道姑娘看过自然会懂的。”
翠荷面色微变，她每日替三姑娘梳妆，对其首饰盒里的东西一清二楚，这支点翠簪是姑娘的。
翠荷拿着点翠簪进去，惜沅还未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好奇道:“可是发生了什么？”
“三姑娘。”翠荷将这支姑娘口中所说的遗失的点翠簪递过去，神色颇有些一言难尽，委婉道，“您丢失的簪子有人捡到了。”
“那人说姑娘看到这簪子便会懂的。”翠荷皱着眉，“姑娘可有懂什么？”
惜沅看见熟悉的簪子，心脏无端一颤。这点翠簪是她那日亲自从头上取下交到沈瑄手里的，全怪那人嘴里说着什么‘不必姑娘负责’‘出了这门姑娘只管把这事忘掉’。
惜沅当时便心虚的不行，只觉得自己成了那等忘恩负义的负心汉。她当即取下簪子做保，道自己定不会忘记此事的。
思及此，惜沅抬手摸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她这几日还真将此事忘的一干二净。若不是这支簪子，她想必再也不会记起来。
翠荷仍看着惜沅，眼里有探寻。
惜沅低着头不敢与其对视，磕巴道:“我记错了，这簪子我没弄丢。那日我得婶子收留，将这簪子给了她以做报答，许了她一个要求。”
“哦，原来如此。”翠荷点头，神色却仍半信半疑。
惜沅避过她的视线，兀得从软榻上起身，光着脚踩在地上，火烧眉毛般地往里屋逃，急得不行。
惜沅三两下穿好衣裳，一手拿着帷帽，一手攥着不知何处摸来的几百两银票，一副要出门的姿态。
翠荷很是诧异，她这段时日担心三姑娘在屋里憋坏了，成日里想着各种法子哄其出去散散心，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如今不过一支簪子就轻而易举地让姑娘出门。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一个婶子？翠荷很是怀疑。
话虽如此，三姑娘愿意出门，也算件好事。
惜沅戴着帷帽，拿着一张路线图，很是费劲地辨认方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抵达临安酒楼一旁的巷子。
主仆二人站在巷子口，惜沅率先停下，翠荷随后止住步子。
翠荷凑过去看了眼路线图，没走错路，于是问道:“三姑娘，怎么了？”
惜沅低头看着路线图，故作随意道:“婶子家就在前面不远处，你且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为何不要我跟着去？”翠荷不放心。
……
“婶子年纪大了，不喜欢见生人。”惜沅甚少扯谎，酝酿半天只憋出两句拙劣不已的谎话，生生将眼角都急红了。
翠荷看出姑娘不愿意自己跟着，于是顺势装作信了这番话，憋着笑道:“这婶子倒也奇怪，那我在这里等着姑娘便是了。”
“是啊！”惜沅干巴巴地附和道。
惜沅一人走进巷子里，直行数十步后右拐进另一条小巷，巷子尽头便是她要去的地方。
惜沅拾级而上，抬手握住门环轻轻敲了一下。
下一瞬，门应声而开。
惜沅没想到门会这么快打开，就像是有人一直在门后守着一般。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看向开门之人，看清那人的长相后再次愣住。
沈瑄半边身子隐在门后，露出的一只眼睛眸底一片幽深，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他低头看着门外的惜沅，带着几分幽怨道:“三姑娘可是把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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