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凿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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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武英门，便看见御前作掌事太监蒋贵带着两个人正候在那里。
朱厚照便把刚才画的样式拿给两个木匠看，一边做着解说。
朱厚照的灵魂画技理解起来着实费了些功夫，两个木匠大致听明白后，拿出竹筐里带的工具和材料就在武英门做了起来。
朱厚照则拿着自己的绘画作品进去找安正文。
给安正文展示了自己的作品，按照刚才的解说又给他讲了一遍，让安正文再画一遍剖面图。
安正文一边画着，朱厚照一边在旁边指指点点，解说着自己的意思。果然，人家专业的画得就是像模像样。
朱厚照又把三视图的概念讲了一遍，让安正文再画个俯视和左视。安正文眯着眼睛想了一会，这才动手。
片刻，朱厚照拿着三张画稿不由感慨，吴伟这个糟老头怕是看走眼了，人家哪里轴了，这空间想像力杠杠的。以后太子殿下的设计稿就看你的了。
回到武英门，两个木匠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模型是一根竹筒，底部没有去节，只打了个眼，眼上面放了枚弹珠；上部是一个杠杆，杠杆上连着一根棍子伸在竹筒里，棍子的最底下穿着一个软木塞。
朱厚照让人取了个铜盆，待木匠完工，就把模型浸在水里试了试，杠杆一上一下，盆里的水果然被抽了上来。周围一众人看得啧啧称奇。
这两个木工不错，就一顿饭功夫做好了不说，还把杠杆和筒身打磨得很是光滑。
朱厚照让人捧着模型，端着水盆又回到平台，给各位大佬演示了一遍。
看着水从竹筒上部的圆孔中流出来，君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应该是可行，但还是没弄明白道理。
又问了问太子，朱厚照解释说，杠杆抬起，筒中之气被抽取，压力变小，下面的水便被抽了上来。众人听了更是糊涂，算了，不管了，能用就行。
刘健开口道：“既然太子验证可行，又明其理，不若也让太子按这个法子打口井试试？”
弘治点点头，“吾儿先放放其他事，这几日试试这抽气提水之法，若是成了，可由工部、顺天府推广，吾儿也做了一件惠及苍生之事。”
朱厚照点头应了。
回到武英门，朱厚照看了眼门上挂的时辰牌子，还是未正时分，天光尚好。便叫刘瑾去兵杖局找管事和匠头过来。
兵杖局是内监二十四衙门之一，专管兵器制造，北安门外面有冶铁作坊。
喊过来安正文，交代了圜刃凿井的样式，让安正文接着画。
御前作俩木匠还没走，朱厚照问过姓名，是兄弟俩，姓熊。哥哥叫熊大，弟弟叫熊二。
“好名字！”朱厚照由衷地赞了一句，便对蒋贵说，以后这兄弟俩就跟着自己混了。
安正文三两笔画出示意图，朱厚照看着没啥问题，便让熊家兄弟按着图样试做模型。
等到兵杖局的管事过来，模型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三天后，西苑兔儿山。
这里是西苑的西南角，前元用石头垒成的一个观景台，山下有个水法。在兔儿山顶的池子里注水，山下的水法就会向天上喷水。
只是水要从太液池挑过来，太费事，很多年没人用了。
东边的山脚下，一个三丈多长的跷跷板模样的东西在一上一下，像个蚱蜢一样磕着头。
跷跷板长的一头上面骑了个匠人，短的那头绑着一根绳子，旁边是个又细又高的四方木架，绳子从滑轮上穿过，连着架子里的一根碗口粗的木桩。
那匠人在长的一头忽高忽低，跳得欢实，对面的木桩也随着一下下捣着地。
旁边的匠头让跷跷板先停下来，指挥旁边几人拽着绳子把桩子提起来。架子下面候着的人用长长的粪勺把坑里的泥浆往外捞。还有一人拿着石头打磨着圜刃。
从昨日干到今日午初，已经打下去三丈多。
一丈多时就已经见了水，但太子说这里离着太液池不远，地下水位偏高，让接着打倒三丈以下。
吃过饭，一众人开始往下放套管。套管是陶的，城南黑瓦厂昨日送了过来。
顺天府周遭没有大竹子，只能用陶管子代替。
众人把压杆套筒安装好，抹上灰泥填好土，已是未正。
等到朱厚照跟着弘治和一帮朝臣过来时，井里压出的水已经慢慢变得清澈起来。
弘治亲自跑上前压起了硬木杠杆，随着动作频率的加快，水也流得更欢实了。
“不错不错，这样一口井用了几人，花了多少功夫？”刘健问道。
“自昨日起开始搭架子，今日便出了水。算上俺一共七个人。”旁边的匠头回道。
两天功夫打一眼三丈深的井，是比原先强出太多。
那还有啥说的，顺天府尹林泮嚷嚷着要工部多制些器具，自己回去就让宛平、大兴各县准备打井队。
三位阁臣都去向弘治道贺，皆说陛下教导有方，大明后继有人…弘治乐得见牙不见眼。
过后几日，兔儿山跑来不少人参观抽气提水之法，来的时候一脸问号，回的时候一脸迷糊。
这日罗钦顺下课后便向太子问起，气为何能抽？何以抽气之后水便涌了上来？
“先生鼻子呼吸的是什么？”朱厚照问道。
“气也。”
“呼即为抽体内之气，吸即为抽体外之气。”
“那为何抽气之后水便上来？”
“我们周遭之气有气压之力，这气压之力撑开了水，气抽出之后没有了气压之力，水自然便涌了上来。”
“何为气压之力，为何平日里并未感觉有此力？”
朱厚照拿起身边一个茶杯，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扑克牌。把扑克牌盖到茶杯上，倒过茶杯，扑克牌掉了下来。
“此杯中有气，杯外也有气，二者平衡。”
罗探花不知道太子想做什么，但也能理解，便点了点头。
朱厚照又拿起茶壶给杯子倒满了水，把扑克牌又扣了上去，翻过茶杯，扑克牌却没有掉下来。
“此时杯中无气，杯外有气，杯外之气便撑住了这杯内之水，这便是气压之力。”
罗钦顺看得稀奇，难道身边之气真得有力？
朱厚照又让黄玮取过一个茶盘和半截蜡烛，用火媒点燃蜡烛粘到盘子里，又往茶盘里倒了些水，拿起一个茶杯扣在蜡烛上。
罗钦顺便看到盘子里的水竟然被吸得一干二净。
朱厚照揭起杯子，杯中之水便“哗”的一声落入盘中，蜡烛上则是一缕青眼升起。
“无气则火不举，燃火必耗气。蜡烛之火耗尽了杯中之气，水便被抽了上来。”
罗钦顺愣住了，气无形无质，竟然还可以这样验证。
“太子从何书上看得此法？”
朱厚照想了想，“并非书上所写，乃是格物所得。”
还有这样格物的？格物不是察之于身，见之于性，再推及万物吗？这物理未明，还能明心见性吗？
罗探花觉得自己追求的道心圆融之境离自己越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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