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小。”
待看清骰子上的点数时，众人一片惊呼，仿佛感到不可思议。
苏以微神色平静，练武之人，听觉异于常人，方才她明明听见点数应是落在小那一面的。
“没想到果真被你说中了。”男子神色讶异，凑到苏以微近前，转而展颜一笑：“运气不错，再接再厉。”
苏以微端正坐着，没有说话。
显而易见，第一局胡公子输了，他愣了片刻，仔细盯着骰子上的点数，似乎也不敢相信，但确确实实是小无疑。
“不过第一局而已，接下来姑娘怕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胡公子打量着苏以微，却怎么也看不清女子容貌，但从身形上来看，应当也是个楚楚美人。
“公子言之过早，接下来不如拭目以待？”苏以微道。
“姑娘口气不小。”胡公子笑了笑，似乎并未生气。
很快便迎来了第二场，第三场......
围观人群也越来越多，周围看热闹起哄的人也来得更起劲了，胡公子原以为自己已经琢磨透了骰子技巧，可没想到接下来的第二场、第三场、第四第五场都输了。
众人从对他的信任渐渐变得怀疑，原本跟着自己下注的人纷纷转投苏以微，到了最后便只剩下他一人。
桌上的银票堆成一座小山，苏以微神色不改，目光平静，她道：“这位公子，你又输了。”
——你又输了。
女子声音清脆悦耳，但听在胡公子耳里，却如一道晴天霹雳，几乎让他晕头转向。
原先他还泰然自若，可眼瞧着输了一局又一局，已是将自己刚刚赢的钱与所有身家全都赔了进去，他不敢置信，低声喃喃：“不可能！这不可能？！明明是小，怎会变成了大？！”
可那骰子上的点数刻得端端正正，像是一只巨大的怪兽，正狰狞着张开獠牙，似乎下一刻便要将他吞入腹中。
周围一阵嘲笑声，隐约有人叹气声。
胡公子眸光一缩，他猩红着双眼，想要继续赌下一局，说不定还能赢回来一些，可他摸遍了全身，这才惊觉全身上下已无多余银钱。
年轻女子端坐在他对面，以惟帽遮面看不清长相，似如先前一般气定神闲。
胡公子紧咬牙关，眼中满是不甘，突然一手指着苏以微，怒道：“她出老千，我不服！”
周围顿起一片哗然。
苏以微没有说话，倒是先前那名跟着她下注的年轻男子走上前，盯着胡公子嗤笑，他道：“输不起就别来这丢人现眼。”
“你跟她是一伙儿的！”胡公子怒目圆睁，许是输红了眼，额头青筋跳动。
“你自己技不如人，竟还敢污蔑本公子？”男子神色嘲讽，哼道：“长乐坊果真是什么人都能进了？”
“对啊，说人出老千，又说人是一伙儿的，你可有证据？”周围有人道。
“玩骰子又不是打叶子牌，如何能够出老千？”
男子将手中折扇合拢，转而望向众人，潇洒一笑：“不若各位兄台评评理？他说这位姑娘出老千，可庄家做局，莫非庄家也有嫌疑？”
这话说得诛心，周围顿时议论纷纷。
庄家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上前解释：“玩骰子公正合理，每一局每个步骤都切切实实，绝无半分作假。”
说罢又将目光投向胡公子，愤然道：“赌桌上向来讲究运气，这位公子您方才赢了钱便高高兴兴，如今输光了倒还怨起别人来了。”
“我...我......”胡公子神色慌乱，似乎不知所措。
这边动静不小，终是惊动了吕爷，也是长乐坊的老板。
“发生了何事？”
正在这时，一名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暗绿色绣有图案的丝绸长袍，腰间束以一根彩色丝绦。许是上了年纪，身材有些发福，举止间神态威严。
身后还跟着几名五大三粗的壮汉。
庄家赶紧上前将方才发生的事解释一遍，小心翼翼打量着吕爷的神色，似乎生怕说错话而惹得他不悦。
“哼！”吕爷冷笑一声，转而目光看向胡公子，虽未说话，可却让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场内安静了一瞬。
胡公子额头冷汗涔涔，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惊动吕爷，长乐坊是金陵最大的赌坊，这位吕爷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自己输了钱，要怪也是技不如人，竟敢在我的地盘撒野！”
吕爷眯了眯眼，转而朝着身后几名壮汉挥了挥手，不甚在意的道：“道上的规矩都知道吧？若敢在长乐坊撒泼，便以一条腿为代价。”
陡然听闻这番话，胡公子面色大变。
周围响起一片唏嘘声，众人不由为他捏了把汗。
得了吩咐，几名壮汉立马上前，很快便将胡公子拖了出来。
“吕爷饶命，在下再也不敢了，还请吕爷放过在下......”
胡公子被按倒在地，但仍开口求饶，眼里满是惊慌之色，似乎极为害怕。
吕爷冷笑连连，不为所动。
眼瞧着壮汉挥舞着大刀便要落下，胡公子吓得魂飞魄散，众人也面色一白，连忙偏过头，似乎不敢去看这等血腥的场面。
“慢着。”
正在此时，一道清脆却又冷淡的女声传来，壮汉动作一顿，大刀并未落下。
众人不由循声望去，便见一名年轻女子站了起来，她身姿曼妙，却戴着惟帽，看不清神情。
吕爷也朝她看去。
苏以微走上前，目光扫过面色惨然的胡公子，朝着吕爷行了一礼，道：“今日之事，不过是场误会，还请这位爷高抬贵手，放过这位公子。”
吕爷目光微眯，一只手轻抚着腰间丝绦，冷道：“姑娘，长乐坊处理事情，可不兴插手。”
苏以微神色不改，却将手中的银票取出几张，递给吕爷道：“这是三百两，应是够买一条腿了吧？”
吕爷眉毛微挑，却并未伸手去接，旋即冷笑一声：“姑娘真是好胆量。”
苏以微没有说话。
“放过他！”吕爷一挥手，壮汉收刀入鞘，似乎刚刚不过是场玩笑。
胡公子心神巨震，整个人还未回过神来。
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唯有苏以微走向圆桌，将堆成小山似的银票点清，周围人只听得她道：“除去本金一百两，统共赢了两千两。”
众人晕晕乎乎，好似从未见过这么多钱，一时羡慕极了。
吕爷盯着她。
“若非长乐坊给了这个机会，我不可能赢得这么多。”女子声音平静，淡淡道：“算上这位公子一条腿，这是一千两，还望笑纳。”
说罢，将剩余的十张银票放到桌上。
吕爷突然大笑起来，拍掌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姑娘果真聪慧。”
苏以微行了一礼，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赌坊。
吕爷盯着她的背影，目光若有所思，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场内又恢复了一派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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