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边缘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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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铮那边一头雾水,这一边,白衣更是四顾茫然。
他刚刚突然被迫从时空中抽离,好像被人丢在菜板上切吧切吧,又被一片片拼了起来,好一阵折磨之后,才来到脚下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他一个人站在空地上,四周都是看台,身后有一个篮球架,几个穿着统一服装的少年少女从他身旁路过,见到他,几个人齐刷刷开口:“白老师好!”
白衣一脸懵逼,但他还是一眼看出其中一个女孩的不同,女孩带着眼镜,麻花辫垂在脑后,蓝色的发带在发尾打了个蝴蝶结。她和同伴说了些什么,留下来目送着他们远去。
“你对我做了什么?”虽然还没见到脸,但这个从血脉里就散发着讨厌气息,让他想要把她当成柴火一把烧了的女孩绝对是钟意无疑。
钟意得意洋洋,双手交合,举臂在空中伸了个懒腰:“我刚才救了你,是不是应该听到声谢谢?”
“我用得着一块匾帮忙?再说了,要不是我在那家店帮你,你早被那些人乱刀砍死了。”白衣没好气道。
“你!”钟意又想起那天晚上,白衣看到她真身时的反应,这还是她鬼生中第一次被践踏尊严,她急道:“匾怎么了,做过人很了不起吗?我就算是块匾,也是正大光明的好匾,比你这种白眼狼,翻脸不认人的短命鬼好一千倍一万倍!”
“你再说一次试试?”周围的空气陡然冷了下来。
“哈,这么会制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台冰箱呢,刚才怎么不见你这么有气势呀?有本事别窝里横,去和那个……那个白毛男对着干啊!”钟意不顾周围学生好奇的目光,冲白衣大喊。
明明刚开始还好好的,她真的想不明白这人抽什么风,难道是块匾就那么见不得人?他们之前还碰到过一口锅呢,白衣还不是客客气气的?
要不是形势紧急,打死她也不会和这种人做队友。
白衣闭上眼睛,几番深呼吸后,终于忍住没直接上手把钟意拆了,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这么能耐,还需要问我?”
白衣转身就走,钟意原本想让他吃点苦头,想了想,这地方危机重重,她是想好好教训他一次,但总归是己方战力,白白损失在这里就不好了。
“算了,不和你这种小气鬼计较。”最后,她只是愤然薅了一把手边的冬青叶子,丢在地上踩来踩去:“你应该知道,像我这种器物,变成鬼之前会先成为鬼器吧?不同的鬼器拥有不同的能力,即使变成鬼后,这种能力依然保留。
“我!作为一块匾!能力是进入鬼魂生前的记忆!……虽然只能进入一段,而且需要先把他们的亡灵之心打出来。”
“所以呢,这里是刚才那只鬼生前的记忆?”鬼器的能力大都是辅助作战,这种奇特的能力,白衣千百年来也没见过几个,而且,“这能力和匾有哪门子关系?”
“这个地方,是根据鬼生前的记忆和执念形成的,我管它叫边缘之地。”钟意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用脚把地上的碎叶子蹭到土里,说道:“换句话说,正是因为这段不堪的记忆的存在,这些灵魂才滞留世间,堕落成鬼魂。”
钟意说完,才想起来白衣生前也是人类,忍不住问道:“说起来,你为什么会……”
“说重点。”白衣打断她。
“哦……”钟意不着痕迹推了下眼镜,七分愤怒,三分痛苦。她和白衣认识不久,已经有很多疑点想要弄清楚。
不过这些事都可以之后再提,当务之急确实是从边缘之地离开,钟意回过神来,接着说道:“进入边缘之地的人会随机获得这里的身份,我们要在这层身份的掩护之下找到这个地方的主人,阻止她的死亡。”
“阻止,你说那个女鬼?她连脸都没有,我怎么知道她活着什么样?”
“你怎么这么笨啊!一个人又不可能平白无故死掉,之前肯定会出现异常现象啊。顺着蛛丝马迹查下去,早晚能确定她的身……”钟意干劲满满,眺望着教学楼的方向,正好看到什么从楼顶掉了下来。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钟,她甚至没反应过来那是一个人,直到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
“这就是你说的蛛丝马迹?”白衣抱臂,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不会这么倒霉吧。”钟意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朝着教学楼的方向飞奔而去。
除了少数几个直接被吓哭的,大部分人都挤在栏杆边上往下看,最惨的是那个原本在楼下路过的女学生,那人几乎是贴着她的身子摔在地上,各种红的白的溅了她一身。
她张着嘴,连声音都没发出来,瘫在血泊之中。
没有人敢靠近,教职工除了打急救电话和报警以外,一时间也不知所措,给事故中心留出一圈沉默的空白。
钟意从人群中挤进去,跑到女学生身边,借着搀扶她的机会,近距离观察了一下摔在地上的人,这是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头部着地,他魂都飞出去了,绝对救不回来。
“还好还好……”钟意还从没遇见过刚进来就死人的情况,还好死的不是女鬼,要是边缘之地的主人死了,整个空间都会被撕裂。
女学生满眼惊恐,她只看到这个俏皮可爱的陌生女孩对着一滩血肉模糊的东西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嘴里还念叨着好。
钟意连忙摆手:“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女学生像只广场上被人非礼的鸽子,挥舞双臂从钟意怀里扑腾出来,又双腿发软摔在地上。白衣主动上前把她扶了起来:“我送她去医务室。”
钟意算是彻底明白了,他对任何人态度都很好,就是在故意针对她,忍不住嘀咕:“窝里横。”
“这里就我一个年轻男老师,要不你来?”白衣像上菜一样,把女学生“端”到钟意面前。
女学生死死勒住白衣的脖子。
“年轻?”钟意故作惊讶,着重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上课铃适时响起,她看了一眼学校的钟:“哦对,我要去上课了,顺便提醒你一下,你最好也快点摸清自己的身份。”
“不然会发生不好的事哦,年轻人——”钟意意味深长,在白衣把人砸在她脸上之前,蹦蹦跳跳跑开了。
之前和几个同学一起走路时,钟意已经基本摸清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走进高二三班,她看到有两个座位空着,随便选了一个走过去。
旁边的男生吓了一跳:“钟意,你干嘛坐在赵小涵的位子上,你不会被他附体了吧……”
“什么?”钟意茫然,在全班同学灼灼的目光中,她睁大眼睛,暗自想道:“不会吧,刚刚死掉的男生居然是她的同班同学?”
“怎么可能?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迷信啊!我只是……看你太害怕了,过来陪陪你而已啦!”钟意很快反应过来,打了个哈哈,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解释道。
老师走进来,叮嘱了几句不要出去乱传,不要胡思乱想,专心学习,就若无其事开始讲课了。
钟意从面前的草稿本上撕下一页纸,原本想和旁边的男生打听一下赵小涵的事情,听到他小声嘟囔了一句:“一个月死了两个人,怎么可能不乱想啊……”
两个?钟意侧头,疾书的笔停了下来。
钟意不是第一次来,这又是她的主场,所以她处理起各种问题都比较熟练,白衣就不一样了。
他把女学生送到医务室后,旁敲侧击地问了些关于自己的问题,好在这个女生对他还挺了解的,按照她的说法,白衣从教学楼旁边的二层小楼里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白衣,现在是高三物理组的组长,教导有方,手下学生高分频出,常年霸占教师荣誉榜的首位。找到工位,看着桌上的物理课本,白衣陷入沉思。
一千年前,私塾是不教物理这门学科的。
应该……没有哪只鬼会在死了以后,还专门去研究人类的现代物理吧?
他拿着那本《x后雄物理教师专用版》,打算现学现卖,翻了几页后,默默合上了书。
比鬼画符还难懂。
门外一声报告,探进来个脑袋。钟意看到其他老师都不在后,手里拎着两个餐盒,笑眯眯走过来:“怎么样,白老师,做人的感觉很不错吧?”
“打听到什么没有?”
钟意食指勾住装着餐盒的塑料袋,在空中打了个转,放在他面前:“当然,我听说这学校的四喜丸子不错,而且是限量的,一下课就往外跑,给你也买了一份。”
白衣给了她一记眼刀。
钟意从别的工位上拉过来一把椅子,靠着白衣坐下来:“坠楼的那个男生叫赵小涵,据说是个很老实的孩子,成绩一般,在学校没有关系特别好的同学,但大家对他的印象都还不错,不像是仇杀。”
她举着叉子,两道精光自眼镜后射出,一副少女侦探的模样:“比起他,我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个女生,这所学校的死亡事件是从她开始的。”
“那个女生叫林小玉,是这个学校有名的风云人物,成绩好,长得漂亮。我还打听了一下这个学校的升学情况,这个小城教育落后,一届能出来一个重点大学都不错了,所以林小玉是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
和旁边的物理书比起来,这盒丸子实在是非常诱人,白衣用筷子夹起其中一个,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颁奖典礼那天,她迟迟没有上台领奖,直到有人无意间抬头,发现她被吊在了观众席的房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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