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乖巧少女？
学校后街的一条阴暗巷子内，几个少年少女凑在一起，红头发的辣妹坐在地上，正给自己的脚涂指甲油，一对小情侣在角落旁若无人地接吻，健壮男刚吸口烟就咳个不停，大声咒骂着什么。
一道黑影在巷口闪过，健壮男抬头看了一眼，忽然感受到背后的凉意。
常年混迹江湖，他对危险的感知格外敏感，回头的同时拳头紧握，正要挥下去，对上一双恬淡的眼睛。
“诸位，下午好。”
这是一条死胡同，没人知道白衣是怎么进来的，但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来找事，健壮男眯起左眼，轻佻道：“哪来的小白脸？”
“啊，我见过他，他是谭北高中的老师！”辣妹左手拿着指甲油瓶，右手撩了一下自己傲人的头发，眼神暧昧：“白老师，有没有兴趣一起吃个饭？”
白衣对她笑了一下，取出林小玉的照片，举在几人面前：“你们认不认识她？”
他和钟意从林小玉的同学那里，得知林小玉出事之前曾经和附近的不良团伙有接触，而且双方当时好像起了不小的争执。
健壮男在看见林小玉照片的一瞬间，脸色瞬间变了：“你想干什么？”
“你杀了她？”白衣盯着他的眼睛，恬静的双眸给人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这句话仿佛点燃引线的火苗，健壮男瞬间炸了，将他推到墙上，抓着他的领子：“你说什么？”
墙头上的瓦片发出轻微的动静，白衣立刻朝那边看了一眼，用眼神制止了钟意的行动。
原本钟意想来和这群人交涉，但白衣嘲笑以她的性格，怕是最后不仅什么都问不出来，还会被以打群架的名头全校通报。
“我会打不过几个高中生？”钟意愤愤不平。
最后还是白衣亲自出马，钟意在暗中观察。在获取信息上，他比脑子一根筋的钟意有经验得多，而钟意在情绪分析上似乎有超乎常人的天赋。
健壮男似乎不解气，退后两步，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
“行了行了，大哥，他毕竟是个老师，给个面子。”红发女生拉住他。
健壮男丢下砖头，指着他，恶狠狠道：“你，以后说话注意点，别以为是老师我就不敢动手。”
耳边传来钟意的声音，他们用通讯符咒交流，旁人听不见：“他在愧疚，刚才你指认他是凶手时，他的愤怒直线上升，愧疚和悔恨反而淡了一些，我认为他不是凶手。”
白衣靠着墙，拍拍身上的灰尘，双手捏住林小玉的照片：“既然不是你，这张照片我就撕了。”
“你敢！”健壮男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什么，咬牙保持沉默。
健壮男的反应过于激烈，他的愤怒如果不是为了掩盖罪行，那么……白衣的目光落在那对情侣身上：“你们很在意她？”
情侣中的男生愣了一下，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的缘故，他瞟了健壮男一眼，见健壮男没有阻止，他结巴道：“朋友……肯定是朋友，不过她其实是我们几个的老大。”
老大？白衣看了一眼照片上捧着奖杯的腼腆的女孩，一时间没法把这个老师们心中的乖巧女孩和眼前这群家伙联系在一起。
怪不得这个健壮男被指认凶手后这么生气，白衣道了个歉：“既然是朋友，能否把你们了解的事情告诉我，我正在调查谋害她的凶手。”
“没什么好调查的，警察都没查出什么，轮得到你个做老师的出头？”健壮男冷哼一声，双手插兜，背对着白衣：“看在你好心的份上，我劝你早点放弃，好好教你的课。”
“活着的时候都没人关心，现在又何必假惺惺？”
……
这群人离开后，钟意从房上跳下来，边走边道：“这个人肯定知道什么，要是我，我就打到他肯说为止。”
白衣正在思考什么，闻言说道：“是吗，那我现在给你扎个蝴蝶结送给鬼王，你不听话就废了你的灵力，你干不干？”
“我才不怕那个暴君，我只是暂时，暂时打不过他而已！……你看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他跪在我面前，羞辱他，嘲笑他！”钟意摩拳擦掌，上手勾过白衣的肩，说道：“只要你好好跟着我，等我爽够了，就把鬼王的位子让给你。”
白衣被她拽弯了腰，神情随着她讲述自己的宏图伟业，稍稍一变：“你……不，钟大侠，你想怎么对付他？鬼王的本事可远在你我之上。”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懂不懂啊？”钟意幻想着美好未来，雀跃的心情写在脸上：“等打败他，我就可以纵情人间山水，吃香……”
她没说下去，忽然被重重拍了两下肩膀，白衣瞧她的眼神十分怪异，除了嘲笑似乎还有什么别的情绪。
“真有种啊。”
白衣感叹一句，往巷子外走去。钟意连忙追上他的步子，边走边道：“你不要小瞧我啊，书上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凡事总有一线生机，项羽当年不是也输给刘邦了嘛……”
……
入夜，等室友都睡了以后，钟意下了床，悄悄从窗户翻了出去。
她要借着夜色，到林小玉遇害和赵小涵的坠楼的现场看一看，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林小玉的死亡地点在学校的大礼堂，礼堂大门紧闭，钟意虽然是鬼魂，会飘会飞，但并不具备穿墙能力，她不得不像人类一样，用石头打碎礼堂玻璃，潜入进去。
礼堂很黑，好在白衣从办公室找到个小手电筒，提前备给了她。
这个礼堂的房顶很高，怪不得观众没有立刻发现林小玉的尸体，不过有同学信誓旦旦告诉她，林小玉绝不是一开始就吊在那的，而是在颁奖典礼开始后才悄无声息出现的。
“悄无声息，说明她是遇害后才被凶手挂在那里，这个凶手会不会就是杀死女鬼的人呢……”找到女鬼，阻止她的死亡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之前这些不过是前菜而已，钟意飘在半空中，用手电照着房梁中的一根。
这根房梁还是传统的木质房梁，上面有明显的摩擦痕迹，房梁上面有个天窗，估计凶手就是从这把人塞进来的。
说起来，他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功夫把死者转移？众目睽睽，这种多此一举的行为对凶手可是很危险的。
钟意从天窗爬上去，细细照过楼顶的每一寸，什么也没发现。距离案发时间已经将近一个月了，这里是楼顶，这段时间又刮风又下雨的，就算有什么，也早就被冲刷干净。
健壮男有句话说得确实没错，线索那么明显的话，警察早就查下去了，还用得着她来？
“不知道目前女鬼本人有没有出现过，如果能找到凶手，弄清动机，应该就能顺着他接下来的行凶目标，确定女鬼的身份吧？”钟意想着，莫名有些怅然。
虽然她能在边缘之地看到女鬼生前的样子，保护她免于死亡，但这毕竟只是个虚拟空间，除了能化解鬼魂的执念以外，它无法改变现实分毫，现实中的女鬼仍然是抱着期冀，成了凶手的刀下亡魂。
“不知道现实中那个凶手有没有被抓到，要是没有的话……不对不对，扯远了，还是赶紧专注眼下吧。”钟意拉回思绪，灯光一转，忽然看到旁边集装箱下散落着几个烟头。
她立刻打起精神，蹲下身观察起来。
这几个烟头都是陈年旧烟，案发前这里本就经常有工人上来，有几个烟头实属正常。说来也是，凶手怎么可能在转移死者的时候，还扔几个烟头等人查？
想着想着，钟意忍不住上手抓乱头发，这一天下来除了学到几节高中知识以外，一点线索也没找到啊！
她站在楼顶边缘，眺望着不远处的教学楼天台，她又回头看了下身后的光景，确定没有遗漏什么后，关掉手电跳了下去。
“哎呦！”她人还没落地，突然踩到什么东西，下意识足尖一点，跳出数米远，和这东西拉开距离。
被她踩到的东西发出受到惊吓的叫声，钟意按下手电开关，灯光瞬间照亮少年的脸。
少年穿着这所学校的校服，被灯光直直照着，他别过脸，用手臂挡住灯光，开口就是辩解：“老师……我实在睡不着，出来散散心。”
原来是个学生。钟意刚刚跳下来用的是灵魂本体，快落地时才凝成实体，还好灵魂的重量比较轻，不然这一脚下去这个男生怕是当场一命呜呼。
她改变了一下手电筒的角度，照亮两人中间的空地：“同学你误会啦，我也是偷偷溜出来玩的，反正明天停课，在宿舍睡懒觉也没事，你不要告诉老师啊。”
少年看到是她，松了口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明白，难兄难弟。”
“我是高二三班的钟意，你呢？”
少年愣了两秒，挠了挠头：“你失忆了吗，我就坐在你后面两排，我是宋鹤啊。”
“……不好意思，大晚上眼神不好。”靠！怎么遍地都是同班同学，她哪能那么快把所有人的名字和脸对上啊！
两个人站在原地，走也不是，聊也不是，短暂的沉默后，宋鹤率先开口：“那个……最近发生的两起凶杀案，凶手都还没找到，你一个女孩子最好不要这么晚一个人乱走。”
“女孩子？”钟意打量了一下宋鹤瘦弱的身板，这种体格的男生她不用灵力也能单手打十个。
“你不是女孩子？！”看着眼前眉清目秀，穿着校裙，扎着麻花辫的钟意，宋鹤眼中掠过一抹震撼，他后退一步。
“不不不，我……”钟意正要解释，忽然间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牌匾有性别吗？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似有若无的弧度，上手摸了摸。
“……”宋鹤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没事，没事，我是牌匾嘛，牌匾都是平的……”钟意试图安慰自己，在看到宋鹤嘴角控制不住的笑意后，黑着脸一掌拍在手边的树上。
粗壮的树干剧烈颤动，几秒后，满树枯叶悉数落下，钟意仰起头，笑意盈盈。
“再笑，再笑我就让你成为第三个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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