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不辞冰雪为卿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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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十月，河南的景色到了最为绚丽的时候，玉骨和素流尘终于快到颍川郡。
一路上又管了许多妖鬼异事，还是严重拖慢了他们的行程。
所有事件里最让玉骨熟悉的是画皮鬼之祸。
这画皮鬼是个因面貌丑陋而在结婚当天差点被休弃的女子死后所化之鬼。
故事挺一言难尽，张、李两家小辈是盲婚哑嫁，新娘李慧娘盖头一掀起来就把新郎官张公子吓个跟头，闹着要把新娘子退回去。
这其中也是新郎父母不做人，他们做亲时只想着儿子是个花心浪荡公子哥，听说新娘泼辣能干，就想要用厉害娘子管住儿子才定下的婚姻，结果没想到儿子混不吝到当场给了新娘难堪，让新娘成了众人眼中的笑柄。
最终新娘没被休，新郎官也没去洞房。新娘子泼辣是泼辣，气性也足够大，当晚就悬梁自尽。
她死后对容貌有了异乎寻常的执着，对贪恋美色的男子也异乎寻常的怨恨。因此她看到美貌的女子就忍不住剥下她的脸皮覆盖在自己脸上，碰到受不住她诱惑的男子就一定要吃了他的心。
几年来她害了十几个美貌女子，吃了三十多颗好色之心，那戾气就更重了。
最后画皮鬼想要害一名王公子时撞在玉骨和素流尘手上，两人收了画皮鬼，那被救的王公子的妻子却坚决与他和离了，甚至十分感谢画皮鬼让她看清了丈夫的真面目。
说来也巧，王公子的妻子容貌也十分丑陋，人却十分贤惠能干，王公子一直表现出来鹣鲽情深、丝毫不在乎妻子容貌的样子，谁承想私下里是青楼的常客，只装得太好了连自己都信了对妻子的深情，觉得自己去青楼不过是将情与欲分开了而已。
玉骨对此的表示：那不就是当了婊子又立牌坊，鄙视他。
画皮鬼看着前王夫人潇潇洒洒和离，全不在乎他人目光，忍不住发出疑问。
前王夫人回答得理直气壮：“犯错的是他不是我，就算丢脸也是他丢脸，离开我是他的损失。我有手有脚，贤惠能干，自会找到欣赏我的人，就算世人皆看不到我的好，我自己也能把日子过得精彩。”
画皮鬼幡然悔悟。
让玉骨没想到的是聂小倩竟也有所悟，执念也销了。用她自己的话说，她这些年将情尽付一个男人身上，竟不知道女人还可以这样过，亏自己自诩容貌倾城，还不如一个丑女潇洒。
山河社稷图收了两个强大的灵魂感到很满意。
玉骨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路走来总觉得山河社稷图明亮了许多，隐隐可以看到五色的光晕。尤其是听到皇帝将周县令的人与异类契约推广全国后，那图卷的光彩肉眼可见的强盛了起来，他想这应该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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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已经距离颍川郡不过百里。小女鬼兴奋地在玉佩里叽叽喳喳：“道长们，马上到颍川了，你们有没有想好查探的方向。”
玉骨皱眉：“你能不能少聒噪些，我还想问你呢有没有想起什么或是遇到什么熟悉的事物。”
女鬼有些沮丧：“毫无印象，我真是颍川人吗？”
玉骨想了想：“不如先去城隍庙问问。”
女鬼忽然问：“我早就有个疑问，因怕涉及地府机密，忍了几个月了。你们上次去地府为什么不帮我查查，看生死簿不是更快捷。”
啊！
玉骨和素流尘心虚地对视一眼。
小女鬼虽未见到两人神色，感知到他们的沉默也回过味来，哇哇大叫：“难不成你们是忘了？”
素流尘尴尬地咳嗽一声：“当时事情何其多何其紧急，我们忘了也是正常，再说你没跟着去地府，又不记得名字来历，我们怎么和阴官说你呢。”
借口，都是借口，女鬼气得咬牙，栖身的玉佩里阴气不要钱地往外冒。
“好了，城隍也是阴官，没准能帮你查到线索。”
两人一鬼想得挺好，来到城隍庙却发现事情大条了，城隍庙的神像并无神韵，显然此地城隍还未归位。
这也正常，中原偌大，地府一时之间也不可能有那么多阴神派上来。
女鬼更气了：“不然你们还是去一趟地府？”
玉骨摇头：“上赶着去给地府当壮丁不成？”
素流尘也道：“不知道地府查中阴界查的怎么样了，我们可不想这事落到手里。”
女鬼一想也放弃了，要是两人将中阴界的事情弄到手里，她的事情更遥遥无期了。
女鬼委屈，想哭，自己曾经那点直觉是不是错的，这俩人真能帮自己找到夫君吗？
“去找土地如何？”
“土地神最多管一县之地，咱们也不知道你是哪个县的，且他们手中并无查询阴魂名录的职权，先看看颍川郡有什么特别的传说吧。”
从女鬼正常时候的谈吐和举止可以看出八成是来自世家，因此玉骨和素流尘将重点放在世家的风流故事上。
然而他们失算了。
天下名士千千万，颍川分一半。
刘备就曾发问“何颍川之多贤乎？”，当时他的死对头曹操麾下，就有着非常多来自颍川的名士，荀彧、荀攸、郭嘉等都来自此处。
通过几天的查访，两人无奈的发现颍川的风流传说太多太多了。钟氏、陈氏、荀氏、赖氏、韩氏、郭氏、庾姓……人才数都数不过来，谁家没点传说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颍川世家。
素流尘对着女鬼叹道：“你看这煌煌颍川，最是文风鼎盛之地，钟灵毓秀之人何其多，依我看你就放宽心怀，揽尽天下蓝颜得了。”
女鬼将落在一名雅士身上的眼神收回来：“天下蓝颜三千也及不上我的夫君一零，你们可是答应过我的，别想把事情往外推。”
素流尘：“哎，你们厉鬼真是难搞。算了，听说陈家五日后将在城郊举办颍川集，咱们去碰碰运气吧。”
玉骨道：“颍川集？”
旁边忽听到有人幽幽叹道：“又是一年颍川集，可是陈家啊如今已不复曾经的荣光了。马兄今年来的巧，要去参加吗？”
说话之人广袖峨冠，举止风流，像个世家子，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身穿士子服的书生，当是那人口中的马兄。
玉骨挑了下眉，悄声道：“姓马的是个狐妖，狐狸也能考科举吗？”
狐妖士子道：“不瞒荀弟，我确实有些兴趣，就怕人家不欢迎我等寒门子弟。”
风流名士苦笑一声：“如今我等世家已经快无容身之地了，再要清高，洛阳城里的陛下更要另眼相看了。何况介甫兄才高德清，陈家怎会不欢迎，依我看马兄去了当为魁首。”
马介甫，这不就是周文野县令口中的狐族朋友吗，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
素流尘一笑，走上前：“冒昧打扰，两位若要去颍川雅集，不知我等可否有幸跟着见识一下文坛风光。”
马介甫早就看到旁边有两个实力高深的道士，身为妖族自是敬而远之，不想两人竟主动上前搭话。
二人忙起身见礼。
相互通了名姓，马介甫更是吃惊，昆仑剑派之人怎么会主动搭讪他这小小狐妖。
素流尘见他神色警惕，笑道：“前不久我等在安平县与县令周文野相交，见证他做了件大事，县令对你的品茂才学赞不绝口，想念得紧，不想在这里能见到你。”
马介甫眼神一松，身为妖族，他知道前不久周县令做了件事关人妖两界的大事，他当时正处理结拜兄弟杨万石家悍妻一事，不得脱身，最近正想着去探望他，看看他是否受到此事的不利影响，不想看见了他的熟人，还是见证了周县令壮举的人，看两人能为当不止见证那么简单。
那风流名士来自荀家旁枝，算起来是名臣荀彧之后，名叫荀泌，门第之见不重，好结交豪杰之士、寒门之人，与俊雅潇洒的马介甫一见如故，结为知己。
有了周县令这一层关系，四人气氛很快融洽起来。
荀泌道：“两位方外之人也有兴趣参加文会？”
玉骨道：“一位失忆的友人可能来自颍川世家，她不能亲身前来，我们便想替她看看有什么线索。”
荀泌点头，并不深问，答应了带两人前去：“道长来自昆仑，报上名号何用我引荐。”
素流尘一笑，只说了句：“太麻烦了。”
以私人关系随性游览还说得过去，若是昆仑的修士打着昆仑的名头主动去世家的集会，他还不想挑动洛阳城皇帝陛下敏感的神经。
荀泌也不傻，瞬间了然，自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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