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天不遂人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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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署里，邓瞻泽的眉心，刻痕深深凹陷，足见他此刻的心情到底有多么得不好。若是让他手底下那些学生们看到了，只怕又要腿软。
“前段时间，我和玉汝经过了谢大人的允许，检查了那个仵作的尸体。”王近楼望向面前的同僚们，“这是我和她所做的记录。”
“这是西南的蛊毒之术，和北狄蛮夷的秘法所结合而制成的新毒——老夫行医几十载，闻所未闻。”杜经阑抚须长叹，“这种新研制出来的秘毒，不仅致死极快极为残忍，还有着棘手的传染速度。”
“更为严峻的情况在于，不只是人，连牲畜也会传染。”温玉汝叹了一口气？
形势不容乐观。
根据最新观测出来的情况，温府下人曾经采办肉食的那家肉铺的老板也病倒了，和他铺子对接的屠宰场的猪也一夕之间死了十几头，老板差点寻了短见。
大理寺的人原本对那些黑衣人严刑拷打，却一句话也没有问出来，又转而去问那些受折磨还有一口气的下人，那些人到底在他们身上用了哪些东西，过程到底持续了多久，什么感觉，试图从源头找到解决方法。
可是那些下人经受长期的折磨之后，精神受损严重，很难表达清楚，而且一提到回忆就会陷入癫狂，十分抵抗。也只能从那些还没来得及经历整个过程就被及时救下来的人那里探知，可是到底有限。
太医署的人讨论个热火朝天，不同分类的院判最后分别得出了一种暂时的治疗方案。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便分别接手，安排如今最严重的病人们来接受治疗，等待结果。
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温玉汝连轴转了好几天，几乎累得昏过去，好不容易才找出一点章程。
幸而还有一个王近楼。师父并没有因为惧怕灾厄而独善其身，而是主动地上前帮忙。
“太医署人人都说邓瞻泽一丝不苟，铁面无私。可是我觉得，太医署中最恪尽职守，秉持心中大道的院判，该是师父才对。”
高陵闻言，深以为然，又给出了自己的见解：“邓院判的出身放在那里，有时候不得不为世家考量，有很多为难之处。”
有些时候，恰恰是靠着邓院判这样的人在其间转圜，事情才能按照应该朝着的方向发展。
很多时候，不过是立场之分，无关错对。
但温玉汝还是很庆幸，自己当日选择的是王近楼。
师徒三个人不眠不休了好几天，一边调整配方，一边观察着病人的便，变化。
然而，天不遂人愿。
三天之后，那个看上去好转的病人，还是在夜里突然心跳急剧加快，吐出几口血，在痛苦中永远闭上了眼睛。
……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着，太医署里有人夜以继日地奋斗，也有人浑水摸鱼，抱着一切都有别人的侥幸心理虚度；京城里的情况勉强被控制下来。
“听说，因为百姓之中有十分恐慌的，还有人散布谣言。大理寺的人动用了强硬手段，重罚了许多散布此等言论的人。”
高陵擦了擦额角的汗，记录下又一个送过来的病人的特征，低声对温玉汝道：“甚至，百姓还和官府的人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温玉汝的心里十分不好过。
这件事情她也有所耳闻。
民意犹如沸腾的油锅，架火之薪已经放上，一点子火星子，冲天的怨气就会铺陈蔓延，炸裂成不可挽救的局面。
听说前几天，大理寺的人在捉人的时候，推搡了一个幼童。那孩子什么都不懂，只是下意识地抱住了爹爹的腿，不想他离开。当时态势十分严峻，官差身上压着上面的严令，下面顶着百姓的恨意，冲动之下把人一推，那孩子就从楼梯滚了下去，伤到了腿骨。
围观的百姓一下子炸了，所有人都围了上来，讨要说法，到最后众人推搡，导致三名官差都受了不轻的伤。
如果不是定远侯及时带着人过来
朝廷和百姓之间的关系，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大概，这就是天水堂最终的目的吧。
靖安帝为此开始头疼起来，于是集思广益，命令太常寺集结民间医士，只要是对瘟疫有所遏制的，都可以上书太医署，若是有用，重重有赏。
大理寺的诏狱里，服下了太医的药，暂时缓解了病情的万役，命令手下的人，往沈韵儿的身上，用上了大理寺最有名的各种刑罚，试图撬开这个疯女人的嘴，得出其他天水堂人的下落，以及这个疫病的解决方法。
沈韵儿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肉了，再也看不出曾经的贵夫人模样，犹如什么
地府归来的恶鬼，在刀山火海热油锅里滚了一遭。可是没想到，即便到了这种地步，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甚至看着自己腐烂的身子低笑。连万役这个见惯了穷凶极恶之徒的人，也为此胆寒。
她到底受了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变成这样？
根据那个云岚所说，逃走之前，曾经听到沈韵儿为了自己的女儿虐杀了一个侍女，那个时候温翩应该还在温府里才对。而按照聂夫人所说那之后的第二天，温翩就没再温府里出现过，反而是那些黑衣人，涌了进来。
万役地毯式搜索，顺着幸存的下人所说，以及温府留下的线索，查到了那些黑衣人处理尸体的地方。
竟然实在护国寺的后山。
温府和护国寺很近，后山更是很多人求佛祈福的宝地，风水极好。这群丧心病狂的人，却把受了疫病而死的人，都埋在了护国寺后山的树林里。
按照护国寺的僧人所说，这期间他们还曾发现有人拖着麻袋试图翻入护国寺的别苑，幸而笃行大师提前发现不对，吩咐武僧严加看管，夜以继日地守住山门，那些人才放弃了。
而护国寺的别苑里，是一口井，供全寺上下几千人口饮用。
如果当日不是笃行大师出手阻止，只怕现在护国寺已经沦为了修罗地步。
大楚百姓信佛，护国寺香火不断，每日来此拜佛的人不知其数，和和尚们每日接触。如果从那个时候起护国寺的人就被传染，只怕如今的京城已经完全沦陷。
查到这里，万役已经是满头冷汗。
很快，得到了上面迅速的批复之后，大理寺带人把天水堂埋尸的地方，一把火烧了。
火光冲天，那一日甚至几十里外也能看到天际红潮滚滚，热浪充满了不祥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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