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猫嫌狗厌二公子
宁王府里，已经闭门谢客足足四天。
端懿太妃站在静心堂门外，她整个人憔悴了很多，手里的念珠一直在转。
“文叶，老身听说，外面是不是死了很多人……”
文叶扶着她，面露不忍：“太妃娘娘，没有那么严重，朝廷已经控制下来了。死去的大多都是……都是那些逆党自己那边的。”
“玉汝这么久了，也没有回来。”端懿太妃叹了一口气，“太医署那么多人呢，怎么什么事都还要她一个小孩子来？她……她这几个月都受了这么多累……”
上一次看到玉汝，就觉得她瘦了好多。本来还想让她好好保养，把皮肉都养回来，偏偏阿钧的身子离不了她，一回来就被皇帝宣召进宫。这才多久，又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
听说这个疫病极其严重狠辣，也是怕了传给王府的人，从十天前开始，玉汝就没回来过，夜夜宿在太医署里。她年纪轻轻的，身体也不算好，若是研究没成，反而自己……
呸呸呸！她都在乱想什么？菩萨保佑菩萨保佑，玉汝一定会没事的。
王府这几年来噩耗连连。
如果一定有不幸降临，不如都落在她这个活得够长的老不死头上吧。又何必为难这些年轻人呢？
这样想着，端懿太妃便觉得身子愈发沉重。
“娘娘，快进屋子歇息吧，外头风大。”文叶劝说道，“您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才是最重要，最能让世子爷和世子妃宽慰的。”
太妃叹了一口气，被她扶着走了进去，只是步履愈发蹒跚了。
另一头，甘棠院里却不是十分平和。一进院门，便能听到容侧妃的声音：“裴成蹊，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是不是！母妃的话你都不听了！”
“母妃！我是朝廷的官员，又是宗室子弟，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躲在王府里呢？这让陛下怎么看，朝臣们怎么看？”裴成蹊望着哭闹起来又回到以前模样的亲娘，头痛欲裂，好说歹说，“您放心好了，儿子只是正常去六部当差，礼部和大理寺又扯不上关系，和太医署距离的远，不会有什么事的。
若是人人都在这个时候躲在家里，朝廷怎么办呢？”
“什么‘人人’？你是‘人人’吗？你是王子皇孙金枝玉叶！你是母妃唯一的儿子，阿娉的夫君！”容侧妃哭道，“其他的事情，母妃也不管你了，你长大了主意也大了，可是关系到你的性命，母妃绝对不会让步！你说得那样轻巧，以为母妃没听说温怀济死的到底有多惨，大理寺现在又是怎样的阿鼻地狱吗？
前儿听说护国寺还挖出来了温府的尸体，这是已经知道的，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你非要去逞英雄做什么？随便称病告个假，陛下还真得会为难你不成？礼部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没了你就转不了了！”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捂住脸哭了起来，哭得极为伤心。
裴成蹊：“……”
如果母妃是和以前一样蛮不讲理，硬要他顺从自己，裴成蹊完全会直接拒绝，我行我素。可偏偏她现在是真心担忧他的安危，纯粹出于慈母之心。
而且，还哭得这么伤心委屈。
从他记事以来，还没有看到过母亲哭成这样。
“阿娉……”
半晌，不得已的裴成蹊望向了徐娉，寄希望于体贴知大义的娘子能够帮自己劝说好母妃。却见她拍着母妃的背，默默地流泪，不仅没有劝说的意思，瞥一眼过来的眼神也是委委屈屈，压抑着，仿佛努力让自己显得“懂事明理”，却还是掩饰不住真正的希望。
这样隐晦的挽留，是裴成蹊更加受不住的。
“阿娉，连你也希望我做个缩头乌龟吗？”裴成蹊叹息。
徐娉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圈已经红了。
“妾身不敢言说什么大义和私情，只知道自己的真心——确实是舍不得夫君去的。”徐娉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看看现在的世子和世子妃，我也想知道，如果再让世子选择一次，他还是选择自己的职责吗？”
听到妻子提到了裴彦钧，裴成蹊的脑海中很快浮现出来了那一天好不容易再看到世子的模样。向来不可一世，如同凤凰的弟弟躺在病榻上，了无生息，如同死灰槁木，比从前忍受病痛折磨的时候看上去更加虚弱。
那个时候自己是又惊又怜又怒的。恨不得拉住裴彦钧质问他，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模样，有没有想过玉汝和恒哥儿，有没有想过府里的亲人们……
现在轮到自己，才知道有些事情确实两难全。
可是，他现在是二房的顶梁
柱，要为妻母撑起一片天地来，就得先让自己立柱，怎么能自毁前程呢？
谁知道，就在裴成蹊打算继续劝说她们的时候，却见泫然欲泣的徐娉突然脸色一变，捂住嘴转过身去，吐得天昏地暗起来。
“阿娉！”裴成蹊心下一惊，连忙冲上去，只见她气息微弱，难受得眉头紧蹙，一下子就急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徐娉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好半天也不能说出一句话。
容侧妃微怔地看着儿媳这个模样，突然激动道：“阿娉，你是不是……是不是……”
徐娉也恍然地回望过去，有些呆滞地回想自己这段时间的症状：“我——我——”
“府医！”容侧妃一拍胳膊，一叠声把府医喊了过来。
一炷香之后，甘棠院仿佛活了起来一般。
“恭喜二公子，恭喜侧妃娘娘！二夫人这是喜脉，已经快三个月了！”
“阿弥陀佛！”容侧妃喜得只念佛，把徐娉抱了又抱，眼睛都笑出了褶子。
裴成蹊魂不守舍，一副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模样。他看似从容地把府医送了出去，转身回来的时候，脚底却是一绊，差点摔了个人仰马翻。
“……夫君！”徐娉本来见他反应平平还有些涩然，这下忍俊不禁起来，又有些担忧，想要上前看看有没有磕碰到，却被婆母一搂。
“阿娉，别管他！这么大的人了还能平地摔吗？”容侧妃“哼”了一声，“你都有了身孕了，他还不知道体贴你，竟然还想让你牵肠挂肚，茶饭不思地担心——还理会这个没良心的做什么？
走走走，我们婆媳回屋里去，让裴大人和他那些公文一起睡觉吃饭！”
说罢竟然就真得半搂着儿媳妇儿往回走了。
裴成蹊：“……”
他突然就成了猫嫌狗厌的负心汉，这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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