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蜀山（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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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葵按着心脏，随便一翻，仿佛回到了当初等朋友时惊鸿一瞥从此敬而远之的高等数学。
不是，考古文她理解，毕竟修仙是要看秘籍的，那学数理是干什么？这也跟修仙有关吗？到底修什么才能用到数理啊！她绝对不会去修的！
周葵挣扎良久，最后还是一咬牙坐下了，她倒要看看，这个修仙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
周葵度过了更难熬的一段时光，考完以后，她的心已经像在鱼摊前守了三年但一条鱼都没有吃到的流浪喵一样冷了。
周葵都不忍心再看一眼自己的考卷，站起来就要走，眨眼就看见一个护山弟子气冲冲飞了过来，在周葵‘我完蛋了’的绝望中，护山弟子一把提起周葵一边的人，粗暴地扔到了山下。
周葵吓了一跳，看护山弟子飞走了她又迷茫了，她考成这德行都没被扔下去，那人怎么了？
周葵想不出结果，继续往山上走，之后，她又遇见几个平台，考了跑步、跳高、跳远，还有一些躲避击打的项目，总算是不考卷子了，周葵如释重负，成绩迅速得到补救。
只是她越考越恍惚，越考既视感越强，最后她悟了，这一堆混在一起考，难道不就是当年的九年义务教育的结业等级考试吗？这是修仙？
这会不会根本不是穿越，她经历的这一切，都只是她死前的走马灯吧？要不就是地狱新出的刑罚，能让人经历生前痛苦的事？
之后周葵又过了几个项目，终于考了些没见过的东西了，比如给马牛磨指甲，给地兔喂萝瓜，再比如画地图，种庄稼，周葵才渐渐从自己地狱走马灯的猜测中缓过来，也意识到了这个考核究竟是个什么流程。
一开始爬山当然是区分有没有灵根，这是硬性要求，之后就是测验考生们在各个方向上的天赋，便于区分之后的修炼方向，有一样或者几样达到要求应该最后就能登上山顶，如果没有一样达到要求的，估计到了山顶，也踏不出最后一步，会被送下山。
爬山的第一步，还有最后一步，才是这场考核最残忍的地方。
其实这个考核方式虽然看着特别，本质跟小说里测悟性、根骨、心性什么的应该是一样的，只是这里分得更加具体详细。
等等？好像这些测试里没有一项是专考心性的，这不应该啊，她不相信蜀山不看重这个。
周葵忽然回想起考核中途被护山弟子一个个丢下去的人，那些会不会就是心性不过关的人？这场考核这么漫长熬人，林林总总难道还看不出一个人的心性？顺便就能测了。
他们考的可是学习这件可怕的事情啊！
周葵想完了，倒是有些佩服蜀山，考核看着简单，但是考的内容却足够充分全面，她一开始还以为蜀山是一心为民的冤大头，现在看来，能做到第一大派，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周葵爬着爬着，也终于快要看见了山顶，她疲惫的小身板几乎同时叫嚣着要赶紧结束好好休息休息。
越接近山顶，她就越紧张，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过。某种程度来说，蜀山身为第一大派，考核已经堪称宽松了，只要有灵根，不拘具体几灵根，另外心性足够，某个方面有所长就能入山。
可当周葵站在这个宽松的准则面前，想着自己糟糕的考核成绩，依旧希望准则能对自己再宽容一点。
是的，周葵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己制定的苟道计划了，蜀山的考核面前，她根本拿捏不住自己的分寸，传承千百年的门派规则面前，她二十几年的小心眼根本不够看。
一个个人千辛万苦踏上山顶，一脚踩下，就被送回了山下。周葵听着一声声不甘的惨叫，听得心都揪起来了，一脚跟在他们身后踩下去，紧张地等着后果。
脚稳稳地落在了地面，周围山石依旧，没有变化，周葵惊喜地确认周围，是的，还是山顶，她没被扔下去，她过了？
周葵喜气洋洋刚要高兴，就看到了面前的人堆，虽然也是数不清数望不到头的人头，可跟山下能从这头逛到那头的大集比，只能叫一个可怜了。
周葵再回头看向山道，依旧还有人在不断攀登，可其中真正能上山的又能有多少呢？
就算蜀山这样堪称宽松的考核，淘汰率也是惊人的可怕，她还没有真正开始修炼，已经意识到了修仙的残酷。
所谓仙缘难求，这只是第一步，能脱颖而出的就只有十之一二，之后每一步，能走上去的人只会越来越少，最后能登顶的，那真的是凤毛麟角。
周葵刚站定，几个护山弟子来到人群中呼喊：“诸位师弟师妹，还请不要留在山道口，给后面上来的人让路。”
“诸位师弟师妹，请跟我往里走。”
人群互相恭维几句，就跟着那几个护山弟子动了，周葵也赶紧跟了上去。
只是大家都心中忐忑，有人走了一段，实在忍不住了，问：“这位师兄，请问，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那人又走了几步，洒然一笑，伸手一引：“欢迎各位师弟师妹来到，蜀山主峰，开诚峰。”
周葵顺着看过去，和所有人一起震撼了。
他们面前是了一片大到没边的广场，广场周围隐约能见到建筑，他们看不清建筑的面貌，只觉得其后紫雾升腾，偶尔有人来回，也只觉得那是仙人一般，他们站在这里，就好像到了书里描绘过的仙家福地，只觉得自己渺小如同沧海一粟，满心只剩敬畏。
引路的护山弟子笑了声：“诸位就在此等候片刻，待所有弟子考完，就会有安排，快了。”
这时候哪还有人敢说什么，一个个纷纷点头应是。
周葵也惊叹地四处欣赏，这就是蜀山啊，不愧是仙门大宗，就连地上的砖，纹路和材质都不像寻常东西。
周葵看了会儿，看向了面前的人群，不知道高泠七那个倒霉孩子到底过了没，那孩子胆子太小，上山的时候忽然变了性子也很蹊跷，周葵越想越担心，干脆在人群寻找起来。
周葵在人群里穿梭，一时兴起，还想顺便找找卖鸡大叔的孩子，还有那个女人的孩子，都没找着，人实在太多了。她倒是先见到了霍琦和他身边的林空鹿，这两人实在太显眼了，一堆人里面一眼就看得到。
霍琦似乎也在找人，看见了她，停下来远远笑了。
周葵冲他挥挥手，也第一次见到了他身边林空鹿的面貌。
林空鹿眉目鬓发黑得浓重，鸦羽一般，漫不经心往过看了眼，似笑非笑跟霍琦说了什么，他笑起来左边有个酒窝，可一点也让人不觉得友善。
这人跟霍琦站一块，只觉得泾渭分明，实在不明白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喔呜喔——”
一阵公鸡叫嘹亮窜到面前，一只鸡扑腾着从面前飞过去，挡住了视线，后头还追了一群人。
“抓住它啊！”
“该死的鸡，我的粮都被他偷吃了！抓住它啊！”
“哎，我的衣服，别抓我啊，你看清楚再下手啊！”
乌泱泱过去一阵尘土飞扬，周葵被呛得直咳嗽，可她还是艰难认出了那只漂亮的大公鸡，那不就是卖鸡大叔的鸡吗？竟然上来了！那大叔的孩子也上来了？
周葵赶紧跟了上去，一堆人里面也没找出那个孩子，只是看这群人越来越吵，越闹越凶，没几眼就把整个会场搅得鸡犬不宁。
周葵爪子都震惊麻了，现场这么多人，难道没有一个人知道苟道的重要性吗？越是关键时刻越是要苟住啊，怎么能这时候惹乱子呢？太离谱了！她着急喊了几句停下也没人搭理。
护山弟子赶过来也惊呆了：“哎，你们干什么，快停下！快安静啊！”
“像什么话，快住手！惊扰了各位师叔师伯可怎么办！”
可就连他们的话，人们都听不见了。
“快把他们拉开啊！”
护山弟子们刚要动，下一刹那，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四处目之所及，无论是刚通过考核的人，还是护山弟子，都定在了原地。
罪魁祸首的大公鸡从人堆里飘了起来，飘向了大殿那个方向的天空，落到了一个人的手里。
人们这时能动了，可谁都直勾勾盯着那半空中，没别的动作，他们这才发现那里一直飘着几个人，他们之前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
他们竭力想要看清对方的样子，可怎么努力，都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轮廓，即使对方不用任何法术遮掩，他们目力的穷尽也够不到对方。
“开阳。”空中传来一道声音，如泠泠清泉，让人通体舒泰。
有人就从人群中跃起，朝半空飞了过去，周葵认出了，这就是山道出现时带头的那个场面人，原来他叫开阳。
青年飞到空中那些人面前，倒是正经了不少，隔了一段便俯身行礼：“掌门，各位师叔。”
呦！周葵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这就是那位神秘的妖族掌门啊！这声音，果然不同凡响。周葵实在很好奇，这掌门究竟长什么样。
左右一看，竟然也有不少人跟她有同样的想法。
一众人憋足了劲努力看，眼睛干巴发疼也看不清，实在痛恨自己的眼睛怎么不能争点气。
“这只鸡是怎么回事？你找找是谁丢了？别让人急了。”
“是。”青年似乎是要动，忽然摸了腰间的玉牌，就又停下来了，他声音本就天生带笑，现在更像在笑了。
“回禀掌门，不用找了，这只鸡的主人落选了，正在山下吵着要找。那孩子父亲也在，说之前没卖成，回去的时候还要拿来摆摊。”
“咦？”掌门惊讶了，也觉得有些好笑，“你说这只鸡是自己上来的？”
“掌门师兄，给我看看。”一道风风火火的女声插话，随后也惊了，“这只凡间的鸡，有灵根？”
掌门笑了：“这么说，它还是考上来的？”
这一声，下面看戏的人们都惊呆了，什么意思，一只鸡也能有灵根？什么考上来？
这只鸡……跟他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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