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邪神（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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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乌有所引起的情绪的又一次跌宕起伏使司门审视般地看向了他。
司门和乌有的身高差不多，转过头去时可以正对上乌有的眼睛——乌黑晶亮。
这比起一个少年的眼睛来说，更像是新生婴儿的眼睛，没有任何污垢，无知纯粹。
或许，这对眼睛长在森林中的飞鸟上也会极为合适。
是了，一直被养在教廷，暗中被人严格看管的圣子，就应该长着这样的眼睛。
而有这样眼睛的人又会懂什么呢？
他在疑心什么呢。司门在心中哂笑，看来是最近神经绷得太紧了。
“圣子大人，时间来不及了。”司门为难地拧起了眉，“我们本应该在太阳刚升起时就离开的。”
他没有说清楚延迟的原因，但显而易见的晚到的只有乌有。
“对…对不起。”长于乌托邦幻梦中的年轻圣子脸皮很薄，在自身的疏漏和司门贴心的隐晦说法的作用下紧张极了。
他裸露在外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嘴角绷得紧紧的，局促不安。
“我并不是要怪您的意思，只是我们的时间已经很紧了。等我们停下休整的时候，您就可以做您想做的事了。真神圣明，祂永远会垂怜您这样的虔诚者。”
乌有忙不迭地答应了他，飞快地钻进了那辆为他准备的马车。
他的背影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再次消除了一遍司门的疑虑。
司门为自己果然想多了，这个圣子只是一个会被简单话术绑架的十几岁少年，而他的心智很有可能还未达到他当前年龄该有的程度。
如果这样的话，他就能够轻松完成亚当的任务了——亚当并不希望一个潜在感染源靠近自己，但碍于瓦奥莱特的存在，他无法采取更为直接的手段。
此刻，司门的存在就显得尤为重要。他利用身份帮助亚当完成一切亚当不方便完成的事情，使得亚当得以一直维持自己的形象。
他则能够通过自己任劳任怨的付出而得到财富和权势。
乌有对这一切心知肚明。
他端坐在那辆仅供他乘坐的马车之上。透过窗户和其间透明的空气，他看到了在窄小的车厢中亚当附身的身影。
今天的亚当不需要再履行骑士的职责，于是他卸去了身上的盔甲，换上了修身的衬衫。
白色的布料十分柔软，恰好契合了他想要在瓦奥莱特面前营造的形象。同时，他因常年锻炼而养成的流畅肌肉也因为这一身衣服而若隐若现。
他将瓦奥莱特笼在了自己的阴影下。
能力出众，俊朗，占有欲强，还附加着一些白切黑的特质，完美的男主模板。
他的存在就是一个陷阱，一个极富针对性的陷阱。
可惜现在的瓦奥莱特不吃这套。她不再是依附者，她是竞争者。
由于亚当刻意散发出的若有似无的侵略感，她的身体犹如一根箭弦，紧张到了极点。
瓦奥莱特没有刻意隐藏这一点。
在亚当眼里，这样的紧张是羞赧，是脸红心跳，是她纯洁的表现，是一份使他为之着迷的少女的馨香，只会为两人的相处增添几分情趣。
即使她真正所压抑的是扭断这个主动入侵她私人领地的不速之客脖子的欲望。
没关系，亚当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瓦奥莱特不是他“宠爱”的对象。他应该仰视她，无论从肉体还是精神层面。
乌有飘飞的思绪最终是被冰冷的触感收回的。
他所有的肌肤都被贴上了一种柔软的物质，阴冷，潮湿，并且这种物质正处于永无止境的蠕动过程中。
慢慢的，这些人类所不可见的怪异物质一点点地分泌出了黏腻的液体，越发活力十足地在乌有的肌肤上跃动弹跳着。
冰冷的寒意使得身体反射性地抖动着，乌有艰难地抬起自己的手臂，拂落袖子去看肌肤表面到底存在着什么东西。
他到底被萨罕邪异的力量浸染久了，眯起眼睛，在一片模模糊糊的景象中看到了黑色却折射着眩目的流光的胶体物质。
那样的流光杂乱无章，胡乱地将最为不相配的对比度最高的鲜艳颜色硬凑在一起，亮度极高，速度极快地变化着，让乌有头晕目眩。
乌有向萨罕叮嘱过，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存在。他本以为萨罕会继续采用之前影响认知的方法，没想到当前连他自己也看不见萨罕的存在了。
“砰！”
乌有突然撞向了车厢壁，力
道之大，使得整个马车都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圣子大人，您怎么了？”司门的声音响起。
“您不用担心。我刚刚睡着了没有坐稳，就磕到了车厢壁。”乌有出言解释。
“您注意安全。”司门叮嘱了他一句。
乌有没有再说话，他蜷缩在车底板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水淋淋的，长长的额发黏在了一起，糊作一团。
实际上，他十分想要大口大口地去呼吸，只是不想引起司门的注意，只能压抑着，轻缓地吞吐着。
他咬紧牙齿，用肘关节支撑着将自己翻了个身，正面朝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向上伸去，漫无目的地挥了几下，最后做出了按压的动作。
他摸到了熟悉的脸，瞳孔涣散，却正对着这张脸主人的眼睛。
萨罕的身躯融化了，一半维持着透明人形，一半拥抱着乌有身体的每一处。
消退的不止有他的人形，还有他的人性。胶质物体向内压缩，使得强烈的挤压感为乌有带来了钝刀子割肉式的痛感，一遍遍凌迟着他脆弱的神经。
在他的意识彻底消退时，他听到了一声呢喃。
“你应该答应那个交易。”
“永远地侍奉在我的身边。”
……
是那句说笑。
乌有在勉强清醒后从记忆的角落中扒拉出了相关的东西。
他真是好运气，不然他现在应该已经被完全、永恒地捆绑在萨罕身边了。
那可不行。
不错，萨罕很有趣。但他感兴趣的东西有很多，未知的未来永远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笑容满面，屈膝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避过了侍从搀扶的手。
比如现在，亚当会找出什么借口呢？
